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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4页）

&esp;&esp;他没有走远，眺望着隐隐约约的禁城宫阙，不胜感慨，也不胜向往。他想到父母和阿娃的期望，正在这个地方，期望他有这么一天，入宫居省，裁决军国大事。

&esp;&esp;有这么一天没有？他这样自问着，随即觉得他自己的想法是可笑的。刚免于冻馁的灾厄，寄迹娼家，却在思量“中书”“门下”的权威，未免太想入非非了！

&esp;&esp;于是，郑徽把富贵荣华的念头，一起抛却，只想些有趣的事，特别是周佶的那几首诗，更是念念不忘。

&esp;&esp;因此，这天晚上，他一反未到起更便即上床的习惯，在灯下跟绣春聊着闲天，等候阿娃回来。

&esp;&esp;二更将到，张二宝才把阿娃送到家。他站起来迎了出去，她奇怪地问道：“今天怎么了？还不睡！”

&esp;&esp;“我在等你。”

&esp;&esp;阿娃细看了他的脸，神情怡然，愈觉得诧异——但更多的是欣慰，摸着他的脸，微笑不语。

&esp;&esp;这轮到郑徽感觉奇怪了。他捉住她的手，一起走到她的卧室里，取下铜镜上的绣袱，顾影相问：“我的脸上怎么了？没有什么不对啊！”

&esp;&esp;“只是有些不同。”阿娃问道，“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

&esp;&esp;“噢！”郑徽答说，“带着绣春到街上去逛了一趟。在车上，她跟我谈到周吉人，有趣得很。”

&esp;&esp;阿娃有些忸怩不安，“绣春嚼了些什么舌头？”她问。

&esp;&esp;“说你醉眼迷离，认错了人，”郑徽此刻回想到绣春所说的故事，还深深感动，“阿娃！”他用悲喜夹杂的声音说道，“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你在心里把我看得多么重！”

&esp;&esp;“看重你的，不止我一个，周吉人不也是？”

&esp;&esp;“说他有几首诗，留给我看？”

&esp;&esp;“是我跟他要来的，留着作个见证，让你知道那天晚上我跟他是怎么回事。”

&esp;&esp;原来阿娃别有深意，要借周佶的诗句来明她自己的心迹，“这一说，我不必看了。你的心迹我完全明白，无须有别的什么证明！”他说。

&esp;&esp;“我也是顺口说说的。”她笑道，“看看何妨。诗里好像提到绣春，我可看不大懂了！”

&esp;&esp;阿娃把十袭珍藏着的周佶的诗卷取了出来，郑徽一看《有遇》这个题目，先赞了声：“好！”读完那四首七律，点点头说，“周佶也很了解你。”又说，“你的话不错，怪不得——”

&esp;&esp;“怎么？”

&esp;&esp;“今天在车上，绣春提起周吉人的时候，那副神气，难以形容。”郑徽笑道，“看起来，不但周吉人情有所钟，绣春对他也很有意思呢！”

&esp;&esp;“噢——”阿娃仿佛深感兴趣似的，眨着眼在细想。

&esp;&esp;“周吉人不知道住在哪里？我倒很想跟他见一面。”

&esp;&esp;“不！”阿娃忽然换了副很认真的神气，“现在，我什么人都不愿你见。”

&esp;&esp;“我也不想见人，只周吉人是个例外。”

&esp;&esp;“绝无例外。”阿娃仍旧是很硬的语气，“在你没有应试及第以前，我不愿意你跟任何人见面。”

&esp;&esp;郑徽苦笑了一下：“说什么应试及第，我早冷了这条心了！”

&esp;&esp;“这是你的真话？”

&esp;&esp;“我几时骗过你？”

&esp;&esp;“那么，”她的神色反变得和缓了，以一种十分可信赖的慷慨负责的声音说，“我供养你一生。”

&esp;&esp;而在郑徽，却如当头挨了一闷棍，先有打击之痛，然后细想一想，才知道痛楚的由来。

&esp;&esp;“我不是用激将法。”阿娃又非常认真地解释，“更不是故意讽刺你。那是我心里的话——你的一切，我不能不管，如果你真的万念俱灰了，我自然供养你一生。不然，难道又让你流落受苦？你想是不是呢？”

&esp;&esp;她自己虽无激励他的意思，他却觉得她的话提醒了他，难道真的让阿娃来养他终生？自然没有这个道理。这样想着，他毫不考虑地答道：“我好歹弄个出身就是了。”大唐考试的科目极多，通一艺即不难入仕，所以他这样回答。

&esp;&esp;阿娃大不以为然，“你的话，倒好像为了敷衍我似的。”她说，“我替你设想，除非不赴试，要想凭真才实学求个出身，除了进士，别的都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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