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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3页）

&esp;&esp;段祺瑞说，他接到的报告是：张勋在接见了小村通译官以后，对人表示：“田中明明赞成复辟，曹润田竟到林权助那里去捣鬼，想破坏我的大计。这小子可恶极了，我非揍他不可！”

&esp;&esp;“这不是冤哉枉也的事！”曹汝霖说，“总理既然已经了解真相，请替我解释。”

&esp;&esp;“张绍轩的事很难办，尤其是复辟这件事，我更不便有所表示。反正是菊老托你的，他应该替你化解。至于张绍轩动武，我想还不至于，有我在这里，他也不敢放肆。就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中，给你来个难堪，那倒不可不防。”

&esp;&esp;“这倒没有关系。反正我跟他见面的机会，微而又微。”曹汝霖预备告辞了，“多承总理关照，谢谢，谢谢！”

&esp;&esp;“小事，小事！润田兄，我留你便饭，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跟你好好讨教。”

&esp;&esp;偌大饭厅中，只得宾主二人。段祺瑞自奉颇为俭约，而且念经吃素，款客是一个火腿炖肥鸡的一品锅。宾主二人，荤素各适，边饮边谈，很快地谈到了段祺瑞的“重要问题”。

&esp;&esp;“润田兄，你看参战问题，有什么意见？”

&esp;&esp;所谓“参战问题”，是指中国参加欧战。段祺瑞对此事非常热心，因为欧战发生已经三年，德国的败象毕露，及时参加协约国方面，对德宣战，将来可以参加和会，分享胜利果实。但反对的亦很多，黎元洪即不赞成，主张严守中立。外交总长伍廷芳，则是折中派，主张对德绝交，不主张参战。国会议员，对此事亦是意见分歧，而且还夹杂着意气，将问题搞得越来越复杂了。

&esp;&esp;为了研究参战的利害得失，段祺瑞还特设了一个外交委员会，专司其事，由在袁世凯快垮台时辞职的外交总长陆征祥担任会长，曹汝霖亦是委员之一。在这个委员会中，大都是赞成参战的，而且还做成了一份“议决书”，提供政府参考。

&esp;&esp;因此，曹汝霖答说：“我的意见，都说在议决书里面了。我以为绝交而不参战，将来协约国胜利了，中国仍旧得不到好处。”

&esp;&esp;“阁员大部分不主张参战，是受了黄陂跟国会的影响。我奇怪的是伍秩庸是老外交家，经验丰富，何以他亦看不出其中的道理，不主张参战？”

&esp;&esp;“伍秩庸恐怕是受了美国的影响。”曹汝霖答说，“美国在传统上，不先挑战的，但美国实际上倾全力援助英国，我看迟早亦会参战。”

&esp;&esp;“又铮亦不主张加入，他以为德国兵强械利，绝不会败，中国应该慎重观望。”

&esp;&esp;好大喜功、喜出奇计的徐树铮居然亦不主张参战，这却是颇出曹汝霖意外的。不过，曹汝霖认为徐树铮的看法并不正确，当即为段祺瑞作了一番交战双方国力的分析。

&esp;&esp;他说，现代战争不是单靠兵力，还要配合国力。德国国力可敌英国，但美国一加入，德国的力量就差得太远了。而况英国的海军，不可轻视，德国如不能渡过英伦海峡，英国守住本土，长期坚持，有美国的不断援助，虽有消耗，得以补充，这对德国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esp;&esp;接着，曹汝霖不脱亲日派的本色，以日本加入协约国为论证的基础，说日本对于国际情势，颇有研究，若非看出德国必将战败，不会贸然参战。

&esp;&esp;“日本在协约国胜了以后，在和会的发言权，自然更大。可是，”段祺瑞问说，“总不能在和会中侵犯中国的利益吧？”

&esp;&esp;“总理指的是哪方面？”

&esp;&esp;“譬如青岛的问题。”

&esp;&esp;“提起青岛，中国更应该参战。胶州湾租借可以在德国战败后收回。否则，日本要求继承德国在华利益，是件很麻烦的事。”

&esp;&esp;“对！”段祺瑞神情矍然，但很快地又转为忧虑，“南北分立，对德问题意见不一，内部尚且不团结，何能一致对外。”

&esp;&esp;“我的看法不然。参战以后，民气一振，或者反可借此团结一致，亦未可知。”曹汝霖又说，“像美国，平时尽管党争甚烈，但遇到国际上重大事件，政府作了决定，反对党是一定支持的。”

&esp;&esp;“人家是美国；我们是有三个人在一起，就要分成两派的中国。”段祺瑞苦笑着说。

&esp;&esp;“总理不要气馁！”曹汝霖依旧替他打气，“外交政策是政府的事，应该由总理负责进行，大总统不应该干涉。至于国会方面，像这样的事，不牵涉到个人的权势进退，总比较好解决。”

&esp;&esp;段祺瑞深深点头，沉吟了好一会儿说：“你的见解很高明，不过参战军尚未练成，以何参战？大成问题。”

&esp;&esp;“这也没有大关系，用物资支援，亦是一样的。况且华工去了将近十万，虽不是正式派遣，总是华工，好当工兵运用，就是参战的资本。”

&esp;&esp;“你说得对！吾意已决。”段祺瑞的语气非常坚定，“润田，一旦参战，不能不先筹必要的费用。这方面，将来还要请你多费心。”

&esp;&esp;“总理的意思是，”曹汝霖很谨慎地试探，“要向日本借款？”

&esp;&esp;“是的。我想请你现在就作一试探。”

&esp;&esp;“现在还不是时候。”曹汝霖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的对日外交，似乎以谈复辟为主，我劝总理静以观变。”

&esp;&esp;“说得不错。我现在全力进行对德宣战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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