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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7页）

&esp;&esp;“好！”太妃坐了下来，身子偏向一边。

&esp;&esp;皇帝站起身来，重新北向下跪，“娘！”他说，“儿子受阿玛的付托，责任太重。如果我早知道我的亲娘在这里受苦，我一定禀明阿玛，把皇位传给别个阿哥，容我将娘迎到府里，奉养到百年之后。如今可是只好让娘委屈了。阿玛当初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要做一个好皇帝，就顾不得骨肉之情，儿子今天的处境也很难。娘，你老人家许不许我做好皇帝？”

&esp;&esp;“这话你问得奇怪，我为何不许你做好皇帝？”太妃指着傅夫人说，“你问你妹妹，我跟她谈过，但愿你做好皇帝，百姓爱戴，我才高兴。”

&esp;&esp;“娘说这话，儿子感激。不过，娘要儿子做好皇帝，娘得忍人所不能忍，委屈自己。不然不但不会是好皇帝，甚至于能不能做皇帝，也在未定之天。”

&esp;&esp;这话说得太严重了！不但太妃，连傅夫人亦觉费解。

&esp;&esp;“我不懂你的话。”太妃答说，“不过我会听你的话，你要我怎么忍，怎么委屈自己？不便说，告诉你妹妹好了！”

&esp;&esp;真是“天下父母心”！傅夫人叹口无声的气，感动得要哭。皇帝亦复心中酸楚，眼眶发热，不过他不仅是感动，更多的是感激，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口中还有两句话交代。

&esp;&esp;“娘！儿子的处境是天下最难的，有时候的处置，不能不出于常情之外。儿子先向娘请罪。”

&esp;&esp;“这谈不到！”太妃有点了解，死心塌地说道，“我答应你了，你就不必顾忌。不过，有几件事，我很盼望你替我做。”

&esp;&esp;“是！请娘吩咐。”

&esp;&esp;“。“弟妹，”她问，“我刚才的话，你明白不明白？”

&esp;&esp;“明白。”傅夫人不能不承认。

&esp;&esp;“那么，你说，这桩新闻要闹出来怎么办？”

&esp;&esp;这句话要想一想才能回答。然而细细想去，她真不知道怎么样才会闹出来，除非是自己丈夫不承认有此一子，否则就再也不会有新闻。

&esp;&esp;于是她说：“至少我这儿不会有新闻。”

&esp;&esp;“哼！你别自信太过。你知道不知道，你早就有新闻在暗底下流传了。”

&esp;&esp;“噢！”傅夫人怯怯地问说，“不知道怎么在传我？”

&esp;&esp;“说你在太妃那里，就打过一个孩子。”

&esp;&esp;听得这话，傅夫人刚消退了的窘色，一下子又涌现在脸上，头也仍旧低下去了。

&esp;&esp;“有这回事没有？”

&esp;&esp;傅夫人不答，抽出腋下的手帕，悄悄地拭泪。

&esp;&esp;皇后知道不必再逼了，平心静气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只问你，以后能不能不闹这些新闻？”

&esp;&esp;这话使她觉得委屈，“新闻不是我一个人闹得起来的。”她说，“我只能说，我从此不进宫，不到热河，不到太妃那里。此外我就管不着了。”

&esp;&esp;“话不是这么说。只要不该见面就说什么也不见面，下定了决心，自然不会出岔子。”

&esp;&esp;傅夫人想了半天，咬一咬牙说：“我遵皇后的懿旨就是。”

&esp;&esp;“好！我知道你是心口如一的人。”

&esp;&esp;从这天回府以后，傅夫人派管家婆子去关照门上，以后凡是宫里来的人，不管太监还是侍卫，如果求见她，一概不见。有话——哪怕是口传上谕，都跟傅恒说去。

&esp;&esp;她采取这样的措施，自然是带着赌气的意味，可是秀秀来看她，不能拒而不纳，同时也不能不屏人说些私话。

&esp;&esp;秀秀是刚从热河回来，在太妃那里住了半个月，来看傅夫人不仅要将太妃的近况告诉她，更要紧的是转达太妃的愿望。

&esp;&esp;“太妃想你想得不能睡觉，常常半夜里就醒了，眼睁睁望天亮。”秀秀又说，“她也很想看看小哥儿，一直在跟我说，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

&esp;&esp;傅夫人心酸酸地想哭，揉一揉眼睛，很委屈地说：“太妃知道不知道，皇后找我去交涉这回事？”

&esp;&esp;“还不知道。”秀秀一半关切，一半好奇，急急问说，“我也是只摸着一点影儿，到底怎么回事呢？”

&esp;&esp;于是傅夫人将经过情形细说了一遍，同时声明不能去看太妃的苦衷，因为已许下皇后不再“闹新闻”了。

&esp;&esp;“如果皇上不在热河，你去看太妃有什么关系？”

&esp;&esp;这一问很有理。傅夫人原是有着赌气的意味，如今想到太妃对她的恩情，心已软了，再经秀秀振振有词地一问，立刻改变了心意。

&esp;&esp;“好吧！我立刻就料理动身。”她说，“反正我跟皇上捉迷藏，看皇后还有什么话说？”

&esp;&esp;此去彼来，只要有皇帝的地方，傅夫人绝对不去。她倒还能抛得开皇帝，也不是抛得开，只是想透了，绝无再见的可能，所以死心塌地，不起这样的念头。

&esp;&esp;但皇帝却不同。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想见一见眷爱的人都办不到，已令人不能心甘，尤其是亲生之子都不能看一眼，那就只怕连平常人家都是件难以容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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