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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3页）

&esp;&esp;“为人不可得意忘形！”傅恒觉得不能不劝他妻子了，“你平时也有很多不得体的话，不过再没有比今天在太妃面前说的那句话更糟糕的了！”

&esp;&esp;如果是平心静气地劝，傅夫人只会听从，但一开口说她“得意忘形”，已使她不快，又说她“平时有很多不得体的话”，更让她不服气。

&esp;&esp;“有什么糟糕？”她冷冷地说，“太妃跟我情如母女，开开这些玩笑，有什么要紧？你必是贼胆心虚，才会觉得脸上挂不住。在太妃面前板起一张死脸子，让太妃好不痛快，那才叫糟糕！”

&esp;&esp;“你这话好没道理。我能在太妃面前谈笑自若，像你这样子不懂规矩？”

&esp;&esp;“对！我不懂规矩。你懂！”傅夫人气得满脸通红，“你不想想，请我办事的时候，说多少好话，怎么样都行，一等我把大事办成了，你就这样子对我，好没良心！”

&esp;&esp;“你胡扯！”傅恒也动了真气，“根本是两回事！你自己觉得没理，硬把不相干的事扯在一起。真是岂有此理！”

&esp;&esp;“怎么会不相干？不是你让我办这件大事，你怎么会见得着太妃？不是为这件大事，我怎么会认太妃作干妈？如果不是像母女叙家常说说笑话，博她老人家一乐，我会说那种话吗？只有你这种不转弯的死脑筋，才会把笑话当真！”

&esp;&esp;一顿抢白，振振有词，傅恒欲辩不能，只是一个人偏过头去生闷气。

&esp;&esp;傅夫人想起他所说的那句“不懂规矩”，怒气勃发，要痛痛快快驳他一驳，便又说道：“我是女流之辈，你是当朝大臣，自然懂规矩啰！我倒问你，大臣请见太妃，是哪一朝的规矩？”

&esp;&esp;提到这个理，傅恒也有牢骚，“皇上可以召见命妇，大臣自然可以请见太妃！”他说，“而况你我夫妇一起进见。”

&esp;&esp;“噢！”傅夫人倏然而起，指着傅恒的鼻子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不该单独去见皇上？既然如此，皇上召见我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esp;&esp;“我怎么能说？要你自己留身份。”

&esp;&esp;此言一出，傅夫人的脾气如火上加油，一发不可收拾。不过不是大吵大闹，而是要将丈夫驳倒了，提出一个令人挢舌不下的威胁。

&esp;&esp;“你为什么不能说？”她问，“一说了就变成抗旨，是不是？”

&esp;&esp;“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

&esp;&esp;“那么，你不能说，我就能说了？你说了是抗旨，我说了就不是抗旨？”

&esp;&esp;“你跟我不同的。”傅恒答说，“为臣者唯命是从，你是命妇，可以有话推托。而况皇上看待命妇总比较客气些。”

&esp;&esp;“你这话真叫强词夺理。我倒请问，我怎么推托？”

&esp;&esp;“可以说诸多不便。”

&esp;&esp;“什么诸多不便？”傅夫人说，“皇上如果这么追问一句呢？”

&esp;&esp;“男女单独相处，自然诸多不便！”

&esp;&esp;“哼！”傅夫人冷笑，“也有这样子对皇上说话的吗？皇上如果一句：‘何以谓之单独相处？莫非你疑心有什么不正经的心思？’请问，我怎么回答？”

&esp;&esp;傅恒语塞，自悔开头就说错了。推托当然可以想得出理由，却不该说“诸多不便”，这一下是给妻子抓住把柄了。

&esp;&esp;“哼！”傅夫人再一次冷笑，“你说什么留身份的话，意思是皇上单独召见我，就是我不顾身份。我知道你的鬼心眼，你存着脏念头！”

&esp;&esp;这是诛心之论，傅恒虽仍沉默，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默认了。

&esp;&esp;“好！你嫌我失了身份，好办！我到京面奏皇上，看皇上怎么说？”

&esp;&esp;傅恒大惊，“你别胡来！”他神色凛然地问，“你打算怎么跟皇上说？”

&esp;&esp;“我说，就为了皇上单独召见我，我丈夫说我失了身份，我要皇上还我的身份。”

&esp;&esp;傅恒知道闯祸了，愣了好半天强笑道：“我也不过跟你闹着玩儿而已！你何必认真？”

&esp;&esp;“对了！我很认真，你的话太教人寒心了！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必进宫，更不会替太后办事。”傅夫人说，“这口气不出，我不甘心，非得请皇上评评理不可！”

&esp;&esp;说完掉身回自己屋里，管自己平静地指挥丫头收拾什物行李。

&esp;&esp;局面搞得很僵，傅恒大伤脑筋，左思右想，只有自己做低伏小，让妻子消气之一法。如果大事不能化小，这小事一化大了，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esp;&esp;主意是打定了，却又苦于不得其便，因为当着丫头仆妇，到底抹不下这张脸来。就这样迁延到入夜，傅夫人早早便将房门关上，情势越来越僵。傅恒心想，俗语说的是，“夫妇无隔宿之仇”，也可以解释为夫妇闹别扭，如果隔宿，可能会生根成仇。硬一硬头皮，趁早消除为妙。

&esp;&esp;于是他悄悄去叩房门，只听傅夫人在问：“谁啊？”

&esp;&esp;“是我。”

&esp;&esp;“干什么？”声音很冷。

&esp;&esp;“特来负荆请罪。”他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

&esp;&esp;“不必，不必！有什么罪？你请吧！我要睡了。”

&esp;&esp;“你开门，我有下情上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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