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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6页）

&esp;&esp;听他说得凄恻，朱真心酸酸地想哭，强自排遣，想找些不相干的话来说。

&esp;&esp;此念一动，想到一件事，不由得问了出来：“将军，听说皇上制过一种名为‘血滴子’的杀人利器，可有这话？”

&esp;&esp;“我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

&esp;&esp;“听人怎么说？”

&esp;&esp;“说是一个皮袋——”

&esp;&esp;年羹尧一面用手指在桌上画，一面讲解，说这血滴子是一个皮袋，口径大可尺许，袋口有极深的襞折，自然封合，只留碗口一个口子；襞折上镶极锋利的刀片，另一端用一道钢圈绾合，如果将皮袋的襞折拉开，刀片亦就直竖；一松手襞折就缩回，刀片便斜着卧倒，一片接一片，形如车轮。

&esp;&esp;“当然，刀片的刃口都是向里的。”年羹尧说，“要取人性命时，只须一手持钢圈，一手握住袋底，将襞折跟刀片都拉直了，从背后往人脑袋上一套，立刻松手。襞折缩回，刀片卧倒，将脑袋整个绞了下来。然后提着袋子就走，至多一路上滴几滴血，所以名为‘血滴子’！”

&esp;&esp;“好家伙！”朱真不由得就往后看，倒像有个血滴子要套到他头上似的。

&esp;&esp;年羹尧笑了，“不必害怕！”他说，“我这里绝无奸细。”

&esp;&esp;“我知道。”朱真大大地喝了口酒，为自己压惊。

&esp;&esp;“席珍，”年羹尧说道，“我们来商量商量明天的事。”

&esp;&esp;“是！”

&esp;&esp;“你家住藩司前？”

&esp;&esp;“咦！”朱真诧异地问，“将军怎么会知道？”

&esp;&esp;其实这是多余的一问，细想一想即可明白，年羹尧既然已注意到他，随便派个人跟踪，即可知道他的住处。至于知道他的住址，不知他的姓，自是不曾打听，所以不打听的缘故，想来是出于谨慎。

&esp;&esp;“席珍，”年羹尧告诉他说，“明天傍晚，我派人将小妾送到你那里，你需要预为布置。”

&esp;&esp;“噢，”朱真大感为难，“若说办喜事，只怕太仓促了些，还有——”

&esp;&esp;“恰恰相反！”年羹尧打断他的话说，“绝不能惊动亲友，更莫说办什么喜事。我的意思是，须有个遮人耳目之计。你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esp;&esp;“就是一位寡嫂，一个小侄女。”

&esp;&esp;“能不能说你嫂子有娘家的妹子来探亲？”

&esp;&esp;朱真明白了！突来艳妇，不管如何掩藏，左邻右舍总会知道，要有个说法，才能不使人起疑，年羹尧的想法很细密。

&esp;&esp;“可以！我嫂子原有个表妹，左邻右舍的女眷，曾听她说过，长得颇为出色，正好冒充。”

&esp;&esp;“很好！令嫂的表妹姓什么，叫什么？”

&esp;&esp;“名叫曾莲青。”

&esp;&esp;“曾莲青？”年羹尧说，“明天就有曾莲青到府上，请你先跟令嫂说明白。”

&esp;&esp;“是！”

&esp;&esp;“曾莲青到你家来‘作客’以后，令嫂便须向邻居透露，你们也要到曾家去作客，选定一个日子动身，请邻居照看房屋。这个日子，曾莲青会告诉你，然后你雇一条船到嘉兴，船到自有人会来接你们。”

&esp;&esp;“这以后呢？”

&esp;&esp;“以后，会有人送你们上船。中间可能还要转一两个地方，最后是到了新安江山、万山丛中，安居下来。”

&esp;&esp;朱真想了一下说：“家嫂自然同行？”

&esp;&esp;“当然！”年羹尧说，“你有力量供养她的下半辈子，曾莲青也一定会尊敬她。”

&esp;&esp;“是！家嫂亦会感激将军成全之德。”

&esp;&esp;“彼此，彼此！请为我向令嫂致意。曾莲青还得请她格外照应。”年羹尧又说，“还有件事，千万要当心，动身的时节，必得像个暂且出门作客的样子，切切别露举家他迁的痕迹。”

&esp;&esp;这是告诉他，不可贪恋一些不值钱的衣服家具、动用物件，丢掉就丢掉，算不得什么！

&esp;&esp;“有这样一件怪事，不，”朱真的寡嫂朱太太急忙改口，“是喜事！天外之喜，想都想不到的。”

&esp;&esp;看她并无畏惧之色，朱真反倒要提出警告了：“嫂嫂，这件事搞得不妥当，会有极大的麻烦。”

&esp;&esp;“没有什么不妥当，不过，老二，有一件事，你能做得到，就很妥当了。”

&esp;&esp;“嫂嫂说。”

&esp;&esp;“最好暂且不圆房，让她跟我一张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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