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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4页）

&esp;&esp;“不做官，似乎不会有那种境遇。”

&esp;&esp;“是的。我话说得不太清楚。不做官，就不会有世俗之所谓贵，富也有限。但是，小康之家，不也能够适意吗？”

&esp;&esp;“说得是！”

&esp;&esp;谈到这里，年羹尧向左右看了一眼，侍从立即悄然退去，避得远远地。朱真人虽老实，也看得出来，他是有机密之事相告，心里不免惴惴然了。

&esp;&esp;“朱兄——”

&esp;&esp;一开口便让朱真吓了一跳，急急逊席而避，连连作揖：“不敢当，不敢当！”

&esp;&esp;这一下搞得年羹尧有些说不下去了，沉吟了一会儿，率直陈述心里的感想：“我有大事奉托，足下如此拘谨，颇有见外之意，莫非我是犯了古人所说‘交浅言深’之戒？”

&esp;&esp;这两句话使得朱真大为惭愧，若以世俗之见，自己就是不识抬举，方之古人之义，更是有负知遇，因而连连否认。

&esp;&esp;“不是，不是！”他说，“只是我自顾何人，敢与将军称兄道弟，如蒙将军不弃，就称我的贱字席珍好了。”

&esp;&esp;“席上之珍的席珍？”

&esp;&esp;“是。”朱真又说，“至于将军打算付以大事，当然是看我能够办得了的，敬请吩咐。我想我别无长处，只是舍得性命，以酬英雄而已。”

&esp;&esp;“又何至于要足下舍命？不过，也难说。”

&esp;&esp;最后这句话是试探，朱真不以为意地说：“如今只要跟将军有交往的，吉凶都很难说。反正穷通得失，付之天命。只求在世一天，适适意意过一天，他非所问。”

&esp;&esp;看他的神态，听他的语言，知道出自肺腑。年羹尧放心了。“席珍，”他说，“今上之为人，我算是看透了。虽然，我至今还不相信他会杀我，可是我不能不作万一的打算。今上为人残忍而刻薄，不治我的罪则已，一治罪，必然斩革除根，年家只怕要绝后了！”

&esp;&esp;听得这话，朱真蓦然动容。“那又何至于如此？”他说，“将军亦不必过于忧虑。”

&esp;&esp;“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的远虑，就是为年家香火打算。”年羹尧说，“我有个小妾，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将来生男生女虽还不知道，不过总是我的亲骨血，打算拜托你保全。”

&esp;&esp;“是，是！”朱真踌躇着说，“不过，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负托付。”

&esp;&esp;“这容易。小妾薄有姿色，性情贤淑，亦能操持家务，敬以奉赠，无论为妾为婢，皆无不可。”

&esp;&esp;“这——”朱真不知是惊是喜，期期艾艾地无以为答了。

&esp;&esp;“席珍，你觉得有什么难处，尽管请说。”

&esp;&esp;“我，实在是不敢当！”

&esp;&esp;“这样说，你是不愿帮我的忙？”

&esp;&esp;“不是，不是！”

&esp;&esp;“既然不是，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席珍！”年羹尧问，“请你说，除此以外，怎么样才能保全小妾腹中的一块肉？”

&esp;&esp;朱真细想了一会儿，果然除此以外，别无可以保存年家血胤的法子。

&esp;&esp;“既承付托之道，晚生亦不敢固辞。不过为妾为婢，实在不敢，就算晚生的糟糠之妻好了。”

&esp;&esp;“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年羹尧面有喜色，“只是‘糟糠之妻’四字，我敢保证，绝不至此。”

&esp;&esp;朱真心里有数，年羹尧必有馈赠，但既不便先辞，更不便道谢，只好不答，心里在想一个疑问。

&esp;&esp;“将军，”他说，“将来不管生男生女，我必视如己出。但是，这姓呢，是暂时姓朱，将来归宗呢？还是仍旧让他姓年？”

&esp;&esp;“不能姓年！”年羹尧说，“不然难逃罗网。若说归宗，年氏既无噍类，又何从归起？”

&esp;&esp;这成了一个难题。但不必急着求解决，话题谈到朱真得妻之后的行止。

&esp;&esp;“通都大邑，自然不能住了。”朱真说道，“寒家原籍皖南，新安江山，万山丛中，找一处与世隔绝、官府势力所不达之处，想来不是难事。”

&esp;&esp;“对，对！我赞成你举家远遁。”年羹尧忽然灵机一动，“席珍，你说，姓生，好不好？”

&esp;&esp;“生？”朱真问道，“生公说法的生？”

&esp;&esp;“不错！”

&esp;&esp;“为什么姓这个僻姓？”

&esp;&esp;“你看！”年羹尧用筷子蘸着酒倒着写了一个“年”字，然后取消一点，将一撇搬动到上角，便成了一个“生”字。

&esp;&esp;“原来如此！”

&esp;&esp;“这表示年家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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