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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4页）

&esp;&esp;“大老爷！”卫虎凑在他耳边说，“朱建伯教唆女儿杀亲家，大概不假。女尸必是朱建伯所盗，作用在移尸灭迹，脱卸罪名。看样子，朱建伯说不定有潜逃的打算，请大老爷早下决断。”

&esp;&esp;“啊，啊！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张华山连连点头，接着便问陈家骐，“你是指名告你那岳父？”

&esp;&esp;“回老公祖的话，朱建伯是生员杀父的仇人，不共戴天，怎说是生员的岳父？”

&esp;&esp;张华山听他出言顶撞，有些不悦，念他在“苫块昏迷，语无伦次”，不与他计较，只这样吩咐：“你们亲家变了冤家，总有缘故！你好好补个状子来！本县替你昭雪！”

&esp;&esp;“若得如此，寒舍存殁俱感。但愿老公祖公侯万代。”说着，陈家骐向张华山磕了一个头。

&esp;&esp;接着便退堂稍作休息。陈家叔侄虽在热孝之中，招待大老爷不敢怠慢，设下一桌盛宴，请了老族长来相陪。张华山暗地里贪污不法，表面上却做得不愿扰民的样子，坚辞不受，只坐下来喝了碗茶，用了些点心。

&esp;&esp;趁这当儿，卫虎叫孙二毛把周老二找了来，有话密谈。“周老哥，”他问，“你跟苦主家的交情怎么样？”

&esp;&esp;“我们是亲戚。卫头儿有话尽管吩咐。”

&esp;&esp;“你请过来！”卫虎把他找到面前，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这场官司很麻烦，你晓不晓得？”

&esp;&esp;“是！”周老二心里有些嘀咕。

&esp;&esp;“苦主说朱家女儿杀了公公，证据呢？”

&esp;&esp;“证据？”周老二说，“昨天一堂贺客，都亲眼得见。”

&esp;&esp;“话是不错。不过你要晓得，定罪要证据，物证又重于人证，现在明明有个物证——朱家女儿的尸体，忽然说是不见了，这话，你想，骗得过谁？”

&esp;&esp;“确是有的。只不过——”周老二也懂些律例，知道此事要认真追究，陈家非常不利，所以急得话也说不利落了。

&esp;&esp;“闲话少说吧，你老哥也不是外人，我就这样问一句吧，苦主的意思，要把官司打成什么样子？”

&esp;&esp;“自然是要朱建伯抵罪！”

&esp;&esp;“难！”卫虎使劲摇着头，“朱建伯不问陈家要女儿就很好了！”

&esp;&esp;一听这话，两下里天差地远，一个要偿命，一个要女儿，这官司打到京里都打不清楚了。

&esp;&esp;“卫头儿，无论如何要请你老帮忙。有话，尽管请吩咐。”

&esp;&esp;“我来想想。”卫虎向孙二毛使了个眼色。

&esp;&esp;于是孙二毛把周老二拉到一边去谈话。他的话就率直了，说五百两是准状子的钱。现在苦主要想把官司打赢，另外要好好谈过，问陈家肯出多少。

&esp;&esp;“这，”周老二说，“孙二哥，你开个盘子，我好去说。”

&esp;&esp;“这没有准价钱，看人说话。两造一个是朱百万，一个是陈百万，陈百万要打朱百万，你想想要花多少钱？”

&esp;&esp;“是，是，孙二哥，你好歹说个数目。”孙二毛想了想，伸了一个指头。

&esp;&esp;这当然不会是一千，“一万两？”他问。

&esp;&esp;“先送这个数目来。大老爷一回衙门，马上发火签抓人。”

&esp;&esp;数目到底太大了，周老二不敢轻易答应，只踌躇了一会儿，孙二毛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esp;&esp;“怎么样？”他冷冷地说，“舍不得花钱，就别打官司。”

&esp;&esp;“不是，不是舍不得花钱。”周老二赶紧赔着笑说，“孙二哥，你老略坐一坐，我马上就来。”

&esp;&esp;孙二毛也知道他要跟主家商量，便即说道：“你我是熟人，等一等就等一等，只怕大老爷没有那么大工夫等，你可快去快来！”

&esp;&esp;“是，是！”

&esp;&esp;周老二返身回到里面，把陈继成找到一边，细说了究竟，立等回话。

&esp;&esp;一万两银子，良田可买数百亩，大字不见一撇，五十两一个的元宝先得捧出两百个去，这事在陈继成也要考虑。

&esp;&esp;“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形，家私是有，不是我挣来的，是先兄苦心经营起家，我得问一问我的两个侄子。”

&esp;&esp;把披麻戴孝的家骐、家找了来，这弟兄俩倒痛快，异口同声地说：“只要能为爹爹报仇申冤，一万两就一万两。”

&esp;&esp;“不过有句话，我可先提醒你们哥儿俩，‘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这一开了头，以后不知道还要花多少。”

&esp;&esp;“花就花！”家骐含着泪说，“反正家私是爹挣的，就都花在他老人家身上也是应该的。”

&esp;&esp;“好！”陈继成也豁出去了，“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他想了想对周老二说：“你跟前头去说，现银子没有那么多，一半折粮食给他行不行？”

&esp;&esp;这种钱就是要给得干脆，拿得爽快，既然主家如此说法，孙二毛再要挑剔，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当下约定，五千两银子由陈家所开的大成银楼出票支付，另外五千两银子折成粮食，也由陈家所开的大生粮行，出具存单，凭单随时支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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