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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3页）

&esp;&esp;“朱家的女儿，不能就那么说了句话，立刻拔刀行凶，总还有些别的话吧？”

&esp;&esp;“就那么一句话，卫头儿！”周老二斩钉截铁地说，“我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会错的。”

&esp;&esp;卫虎是怕尤三嫂临死以前，还有别的话，把自己的底细泄露了出来！听得周老二是如此坚定无误地回答，越发放心了。“唉，可怜！”他低垂着眉眼，像个吃素念经的老好人，“公门里面好修行，这件案子，总要办个水落石出，才对得起死者。不要紧，你们尽管咬定了朱家，凡事有我。”

&esp;&esp;说到这里，孙二毛递过眼色来。周老二知道是五百两银子的功效，随即向卫虎作个揖：“一切都要仰仗卫头儿。”

&esp;&esp;“好说，好说！”卫虎转眼看着陈家骐，“陈大少爷得要打起精神来，回头上堂，有什么话要你自己说。这位周老哥做不得你的‘抱告’。”

&esp;&esp;告状的苦主，或是妇女，或是老弱，自己无法亲自上堂，可以派遣奴仆代为告状，称为抱告；像陈家骐这样，不合用抱告的资格，所以卫虎这样叮咛，陈家骐自然受教，连连应声，收拾涕泪，静待知县升堂。

&esp;&esp;等张华山一坐了堂，卫虎疾趋上前——张华山心里奇怪，何以卫虎请了婚假的，却又来伺候升堂？但在公堂上却不便问，看他的脸色，料知有了要紧案子，便也打叠精神，看值堂的有何禀告。

&esp;&esp;“启禀大老爷，”值堂的皂隶孙二毛，单腿跪下，高声说道，“孝义乡现有逆伦命案一件，苦主亲告，候大老爷的示下。”

&esp;&esp;一听出了逆伦命案，张华山一惊，随即吩咐：“拿状子来看！”

&esp;&esp;“跟大老爷回话，命案出在昨天晚上，苦主连夜赶进城来告状，还来不及备状子。”

&esp;&esp;没有状子，如何告状，张华山正要发脾气，察觉有人拉他的衣服，转脸看去，卫虎使了个脸色，顿时改口：“把苦主传上来！”

&esp;&esp;苦主陈家骐已经由孙二毛和周老二一再鼓励安慰，所以虽是初上公堂，也还不甚害怕——他是个秀才，见了知县不须跪下磕头，向上长揖，自己报名：“生员陈家骐参见老公祖。生员身负奇冤，求老公祖缉凶昭灵。”说着，把眼泪掉了下来。

&esp;&esp;“不必伤心，有话好好说。”

&esp;&esp;于是陈家骐把命案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张华山听了只是摇头：“有这样的事？本县服官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也罢，准你的状子！”

&esp;&esp;“多谢老公祖！”陈家骐朝上又作个揖，“该如何伺候，请老公祖示下。”

&esp;&esp;这句话是孙二毛预先教好了他的，意思是问张华山何时下乡相验。天气太热，尸首不能多搁，而且一早也风凉些，所以张华山很爽快地说道：“你赶快回家伺候，本县随后就到。”

&esp;&esp;当时传齐仵作差役，伺候大老爷下乡。张华山趁这空隙把卫虎唤到后堂，研究案情。

&esp;&esp;“卫虎！”他皱着眉头说，“这件命案奇怪得很，两亲家结怨，何至如此？只怕内中另有别情。”

&esp;&esp;“这倒不敢说。”卫虎从容不迫地答道，“不过，朱、陈两家结怨已久，尽人皆知，而且也不尽是为了儿女婚事。”

&esp;&esp;“还有什么仇恨？”

&esp;&esp;“两家都是本地巨富，都好面子，都想争个首富的名声，平日斤斤较量，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esp;&esp;“那我又不懂了，”张华山说，“倘或朱建伯指使女儿杀了亲家，难道就不怕吃上官司？”

&esp;&esp;“大老爷说得是。先伺候了大老爷下乡，相验了再说。”

&esp;&esp;于是一路鸣锣喝道，到了孝义乡。陈家已在大厅上设下了公案，陈德成的尸体摆在一旁，仵作动手相验，验得左胸一剪刀致命，量了伤口，又拿凶器比合相符，填了尸格，再验朱家女儿的尸体。

&esp;&esp;那陈继成和陈家骐叔侄，已经惶恐焦忧多时，这时便由陈家骐出面陈诉：“上启老公祖，案外有案，要请老公祖做主！”

&esp;&esp;“怎么叫案外有案？”

&esp;&esp;“朱家女儿，原已畏罪自尽，不想一夜过来，她的尸体，不翼而飞！”

&esp;&esp;“什么不翼而飞？死人自己会走路逃跑吗？”张华山疑心陈家在玩什么花样，拍着惊堂木喝道，“你说！你们在捣什么鬼？”

&esp;&esp;说到这里，发觉卫虎又拉了他一把，转眼看去，卫虎的神色凝重，想是别有所见，便把身子往边上凑了凑，意思是听听他的意见。

&esp;&esp;“大老爷，”卫虎低声附耳，“此事麻烦了！请大老爷容苦主细细说清楚。”

&esp;&esp;“我问你，”张华山的声音马上变得很和缓了，“朱家女儿的尸体怎么会丢掉的？”

&esp;&esp;“这，这实在是莫名其妙。”

&esp;&esp;“尸体放在何处？”

&esp;&esp;“舍间屋后菜园。”

&esp;&esp;“为何放在那里？”

&esp;&esp;“因那朱家女儿是大逆不道的恶媳，寒舍无可容她之处，所以放在菜园里。”

&esp;&esp;“可有人看守？”

&esp;&esp;“没有。”

&esp;&esp;“那——”张华山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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