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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2页）

&esp;&esp;周身还是黢黑，午夜前的低气压下，霾尘聚得更浓了，只有前方被远光灯破开一道口子，好比雪白小刀插入积灰下的黑色绒布，剩下的不知还有几尺。入侵感就这样压在陆汀肩头，时刻不停地无声堆积，却有人挨在一起，带着他稳定迅捷地向前，于是好像摘下目镜也不用害怕夜盲了。

&esp;&esp;渐渐地，陆汀就把身子放松，柔顺地枕伏在了83背后，双手交叉，环在他的腰前。

&esp;&esp;83仍然专心驾驶，毫无反应。

&esp;&esp;“这些房子都不开灯，也没声音，”陆汀开口问道，“你们家那边也这样吗？”

&esp;&esp;“不是。”声音从空气传播，进入右耳，也从胸腔传播，进入左耳。

&esp;&esp;“那这里面都有人住吗？”

&esp;&esp;“都是快死了的，染上毒瘾又没钱才会住在这边。”83顿了顿，“还有得病的。”

&esp;&esp;“什么病？瘟疫？”

&esp;&esp;“不止。”

&esp;&esp;陆汀咬紧嘴唇，再次望向途径的房屋，它们里面好像只装了一种东西，那就是死，被他事不关己地匆匆路过。这都是他在警校、在新闻和资料片上从没听过的事。先前得知办理跨河大巴乘坐手续那么麻烦，两片区域的交通控制那么严格，他以为只是出于自然人和人造人之间惯有的隔离。

&esp;&esp;直到窄道两侧开始出现少量广告招牌，亮灯的窗户也流出人声，陆汀才确认自己已经进入了大部分人造人真正的聚居区，这片被周围朋友讽刺为“米诺斯王宫”的都城最大的街区。它和它的别称的确相当贴合，就好比一盘错综的迷宫，浮光掠影与黑雾交织，嘈杂掩藏在噤声的破败之中，83也稍微放低了一点摩托的速度，总是险险和行人擦身，最终在一家酒吧前停下。

&esp;&esp;只有两层，建得像个临时加油站，二层窗前挂着蓝底粉字的巨型霓虹灯，在夜里显得无端寂寞。“apollo”，它的名字。

&esp;&esp;抛却这个夸张的招牌，阿波罗酒吧与周围建筑最大的不同是，它的门前墙角没有堆放垃圾。

&esp;&esp;“这是附近环境最好的地方了，”83率先走进去，“我预定了座位。”

&esp;&esp;陆汀抬步跟上，绕过走廊里几株挂满空酒瓶的假树，灯红酒绿混着纷杂气味扑面而来，满屋的陌生人满屋的陌生信息素，他一个也不想闻，“不用来这儿，能不能去你家啊？”

&esp;&esp;“不行。”83在一张高脚桌前停步，正对的墙面上，仿真的草原落日正在播放。

&esp;&esp;其他区域还有深海鱼群、茂密雨林、晴天白云下的沙漠。

&esp;&esp;陆汀悻悻然拉开自己的椅子，垂头坐了上去。这一片在此间混乱大厅里其实还算清净，尤其现在83就在面前，铁锈味清晰地拨开其他刺激，填充他的呼吸，这让他感到些许安慰。

&esp;&esp;“两杯啤酒。”83对站在桌边的女服务员说。

&esp;&esp;“我不能喝酒。”陆汀举手。

&esp;&esp;服务员颔首，柔声道：“先生，我们的酒是合成的，您也可以选择啤酒口味的味素饮料，只是味道相似，酒精浓度为零。”

&esp;&esp;陆汀愣了愣：“这样吗？我只是以前没喝过酒。”

&esp;&esp;上次相亲有人想灌他，结果他直接跳窗跑了。现在倒是忽然间很想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