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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9页）

&esp;&esp;“干妈别问我，说下去。”

&esp;&esp;“我那个儿子，不知是当今皇上的哥哥还是弟弟。”

&esp;&esp;“那么是先帝的皇子？”

&esp;&esp;“对了！应该这么说。我那个儿子，就跟我见过的小阿哥那么大。我不知道那小阿哥是不是。也不知道我的儿子，现在是封了什么爵，也许当了皇帝，也许死掉了。总而言之，我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也不敢问人，也不敢去胡猜。因为猜对了没有，一辈子都不知道，何必自讨苦吃。所以我到后来，干脆想法子把他忘掉，刚才不是你提起，我都想不起来了。”

&esp;&esp;唉！傅夫人叹了口无声的气，心里觉得她真可怜！同时也有些踌躇，怕她一旦知道真相，感情上会承受不住。

&esp;&esp;然而已如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只有格外谨慎，却无法不说。于是她想了一下说：“干妈，你如今不妨猜一猜，因为你猜对，还是猜错了，我会告诉你。”

&esp;&esp;“好！”李姑娘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我猜，我猜，我猜我的儿子，当了皇上了！”

&esp;&esp;此言一出，傅夫人的脸色大变。

&esp;&esp;“干妈，”傅夫人问道，“你怎么会这样子想？”

&esp;&esp;“我想得不对是不是？”李姑娘的表情很复杂，关切、惊惶与困惑交并，“可是，我就不明白，既然不是，跟皇后又有什么关系？”

&esp;&esp;这话问得一点儿不错。傅夫人不能不承认，若要承认，便须有行动。到此地步，傅夫人觉得只有冒一个险，要冒险就得找帮手，于是站起身来，大声喊道：“秀秀，秀秀！”

&esp;&esp;秀秀就在门外，不过为了要表示她从远处来，所以等了一会儿，方始在门口出现。

&esp;&esp;“秀秀，你我跟干妈，不，太妃，重新见礼。”

&esp;&esp;“太妃？”李姑娘与秀秀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所不同的是，秀秀故作不解。

&esp;&esp;“是的，太妃！”傅夫人说，“当今皇上，是太妃亲生的爱子。”

&esp;&esp;此言一出，李姑娘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住，秀秀喊声：“不好！”急急上前相扶，人已经晕倒了。

&esp;&esp;“不要急，不要慌！”

&esp;&esp;傅夫人是已经估量到会有此反应，早就问过大夫，所以能够从容救治。

&esp;&esp;“秀秀，去弄碗姜汤来，有酒倒点儿在里面。”

&esp;&esp;一面说，一面将李姑娘扶了起来，掐住人中，同时口中不停呼唤。

&esp;&esp;姜汤刚到，人已悠悠醒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什么劝解都无用，秀秀不由得有些着慌了。

&esp;&esp;“怎么办？”她问。

&esp;&esp;“不要紧！”傅夫人也有些心虚了，“别的不怕，这么哭太伤气，回头人会虚脱晕眩，得备点补品在这里。”

&esp;&esp;这些话李姑娘却是听清楚了，心中的委屈原已在泪水中倾泻得差不多了，又怕真个虚脱，累她们两人受惊费事，所以慢慢住了哭声。

&esp;&esp;“好了，好了！”秀秀轻快地说，“我去绞手巾来给干妈，噢，不！太妃。”

&esp;&esp;“不要这么叫我！”李姑娘说，“我愿意你们叫我干妈！”

&esp;&esp;这话就有言外之意了，秀秀不敢造次，只看着傅夫人。

&esp;&esp;傅夫人知道已不碍了，索性把话说明白了，想一想说道：“礼不可废！太后是已经有了，只好尊为太妃！来，秀秀请太妃正位，我们好行大礼。”

&esp;&esp;“不要，不要！”

&esp;&esp;两人使个眼色，不由分说，拿她揿坐在中间椅子上。如果两人一起行礼，李姑娘一定不受，所以只好轮流磕头。

&esp;&esp;先是傅夫人捺住“太妃”的双肩，秀秀正面下跪，一套称呼是早就向身为命妇、熟悉内廷仪注的傅夫人讨教过了的，此时口称：“奴才张氏叩请太妃万福金安！”然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两跪六叩之礼。

&esp;&esp;李“太妃”心乱如麻，莫衷一是。既非纯然谦虚，亦非惺惺作态，只觉得此一刻来行此大礼，完全是不必要的，即令她该受此大礼，亦不争在此一刻。此一刻，她心里有许许多多疑问，要获得解答。如果说秀秀愿意负责她的这许多疑问，她情愿倒过来给秀秀磕头。

&esp;&esp;然而，即令是傅夫人，明知她的心境，亦不能不先自己占住地位，所估的就是一个礼字！不知道她是皇帝的生母，或者虽知道而尚未揭露，礼数不符，皆可不论。一旦太妃的身份确定，非先尽礼，不足以言其他。

&esp;&esp;因此，尽管李太妃拼命挣扎，要站起来，傅夫人却是使劲按住，等秀秀来换了班，她才松手。

&esp;&esp;“你们俩好女儿，放我起来行不行？”

&esp;&esp;“不行！”傅夫人顽皮地答着说，“干妈，你就忍一会儿吧！”

&esp;&esp;说完，走到李太妃面前站定，拂一拂旗袍，抖一抖衣袖，然后跪了下去，行两跪六叩的大礼。是便服，也是平底鞋，起跪并无困难，而礼节的娴熟优美，一望而知与秀秀的身份不同。

&esp;&esp;“奴才孙佳氏，叩请太妃万福金安。”

&esp;&esp;李太妃也已知道，此礼不受不可了，所以等她报名磕头已毕，方始看一看问道：“你们该放我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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