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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12页）

&esp;&esp;这便是海誓山盟了。刘虹感动得又想哭，将一只手伸出去让朱真紧紧握着。

&esp;&esp;“我把篷拉大一点儿，你会不会觉得冷？”

&esp;&esp;“今天没有风，不会。”

&esp;&esp;于是朱真仰起身子，将竹篾编成、涂了黑漆的船篷推开尺许。穹宇澄蓝，圆月高挂，飘浮着淡淡的几抹微云，那高爽明净的景色，使得人的心境也开朗了。

&esp;&esp;“我在想，人生何必富贵？”朱真感叹着，“若能像我们现在这样，就是神仙了。”

&esp;&esp;刘虹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她觉得她好几天以来的心事，此刻是最适宜吐露的时候，不过，话是如何说法，应该好好想一想。

&esp;&esp;看她脸微侧着上望青天，睫毛闪动，发出亮晶晶的光芒，朱真不由得在想，女人毕竟还是深沉的可爱。

&esp;&esp;好久，她都不曾开口，朱真可忍不住了，“你在想什么？”他问，“想得这么出神。”

&esp;&esp;“我是有点怕。”

&esp;&esp;“怕什么？”朱真安慰她说，“不要怕！绝不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esp;&esp;“我不是指那件事。”她回过脸来，看着他说，“我是指你。”

&esp;&esp;“指我？”朱真将她的话合在一起想了想，很不安地问，“你是怕我？”

&esp;&esp;“是的。”

&esp;&esp;“怕我，怕我什么？”

&esp;&esp;“怕你会不喜欢我的孩子。”

&esp;&esp;“吁！”朱真吐气出声，“吓我一跳！我以为什么事！我不懂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真正叫杞人忧天。”

&esp;&esp;“但愿我是杞忧。”

&esp;&esp;“本来就是杞忧。”朱真说道，“你想，这本来是我许了将军的，如果我不喜欢你的孩子，我怎么会答应？何况，我天性就喜欢孩子。”

&esp;&esp;“那就好！”刘虹笑道，“孩子大概也听见你的话了，高兴得在跳。”

&esp;&esp;“真的？”

&esp;&esp;“你摸！”

&esp;&esp;她牵着他的手，伸入夹被中，去抚摸她的胎儿在动的腹部。隔着纺绸的亵衣，他觉得她微隆的肚腹，光滑异常，感觉上非常美妙，但他不敢留恋，很快地将手抽了回来。

&esp;&esp;“摸到没有？”

&esp;&esp;“摸到什么？”

&esp;&esp;“咦！”刘虹诧异地，“孩子在动啊！”

&esp;&esp;“啊，”朱真尽力克制着绮念，根本就把这个目的忘掉了，赧然地答说，“我不知道。”

&esp;&esp;“越说越妙了！怎么会不知道？”

&esp;&esp;“跟你说实话吧，我用尽全力在拉住我自己的手，不让它再从你的肚子上摸下去。所以根本没有感觉到，孩子是不是在动。”

&esp;&esp;“啐！”刘虹红着脸笑了。

&esp;&esp;由此而始，喁喁细语，互诉身世，一直到曙色将动，方始由朱真恋恋不舍地将那块活动隔板拉上。

&esp;&esp;到天目山已经快一个月了。刘虹住在杨家，朱真则借住在一座古刹华藏寺中，每日里读书看山，间日一赴杨家，但跟刘虹相见的时候不多，日子过得很闲逸，但也很沉闷。

&esp;&esp;每次见了杨介中，少不得要谈年羹尧，不知他的命运如何，当然也要谈到他的寡嫂。杨介中总是说已经派人去接，不日可到。

&esp;&esp;中秋的第二天有消息来了，“年将军已经被捕，专差解进京去了。”杨介中说，“情形似乎很不妙。”

&esp;&esp;这就是说，罪名不会及身而止。这一点，朱真并不觉得意外。他已不止想过多少遍了，当即答说：“杨大哥，我想要赶快走了。为什么呢？第一，再下去，天要冷了，雨雪载途，种种不便；第二，刘虹身怀六甲，到临盆时候动身，尤为不妥。既然消息如此，不必再等，以免自误误人。”

&esp;&esp;话说得很直率，也很透彻。这种紧要关节上，无须客气，杨介中点点头说：“遵命！我尽速筹备，其实已经买好了两百亩地在那里了。年将军另外给了一笔钱，到临动身时，我有细账给你。”

&esp;&esp;“不必给我，交代刘虹就可以了。不过，”朱真显得很焦虑，“家嫂为何不曾接来？”

&esp;&esp;朱太太已经被看管了，吉凶未卜。杨介中已经有了打算，在杭州要设法营救；在这里，不必告诉朱真，免得徒乱人意。

&esp;&esp;“令嫂贪恋故园，又畏跋涉，不肯到山上来。好在事情做得很机密，官府并没有注意到她。我想，你就不必再管了，家用有我接济，尽请放心。”

&esp;&esp;朱真颇感意外，但亦不疑有他，只怏怏地说：“只好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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