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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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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娘这话，儿子不受！”他涨红着脸说，“若说阿玛的心意，为国为民的苦心，敢说只有我这个儿子最清楚，也只有我这个儿子能照阿玛的心意行事。所以只有我最够格继承阿玛留下来的天下。”

&esp;&esp;太后大感意外，看他大言不惭的神气，冷笑着说：“你倒真是信得过自己！”

&esp;&esp;“是的！儿子自己信得过，天下百姓对他们的皇上也信得过。就是——”皇帝说得太急，话竟在喉头卡住了。

&esp;&esp;太后便接口说道：“就是你的兄弟信不过你！”

&esp;&esp;“还有，”皇帝有些恼羞成怒，“还有儿子的亲娘。”

&esp;&esp;太后不作声，渐渐地两行眼泪滚滚而下。一时气氛又冷又僵，谁都不知道这个场面如何收拢。

&esp;&esp;真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母子之间，谁都不想多说一个字。可是天家的礼节，仍旧得维持。皇帝起身，退后一步，磕了个头又起身。身子尚未站直，头已扭了过去。

&esp;&esp;已走到宫门口了，只听太后在说：“我还有话！”

&esp;&esp;皇帝只得站定，但见太后由常全扶着，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等他迎了上去，来到她身边时，太后站住了脚，却不说话，将头偏向一边，仿佛欲语忽忌，在极力思索；又像泫然欲涕，不愿让儿子发现。

&esp;&esp;“娘！”皇帝终于开口了，“不是说有话跟儿子说？”

&esp;&esp;“我也没有别的话，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还让你弟弟回西边去？”

&esp;&esp;“不！”皇帝答说，“不必派他去了。”

&esp;&esp;“为什么？”

&esp;&esp;“西边很苦，不能再让百姓办皇差！”皇帝又说，“而况也用不着派亲贵去坐镇，年羹尧尽够了。”

&esp;&esp;所谓“办皇差”是指御驾所至，地方上备办供应。皇帝六次南巡，太后扈从过四次，江南那种用钱如泥的奢靡景象，是她亲眼见过的。莫非十四阿哥在西边也有这么阔气？

&esp;&esp;“怎么叫办皇差？”太后突然意会，“你这么说，是安着什么心思？”

&esp;&esp;太后忽然想到，皇帝故意这样说，可能会替十四阿哥安上一个僭越的罪名，所以严词责问。而皇帝却确有此意，只是被太后一说破，倒不便承认，不过也不易赖得掉。

&esp;&esp;“西边的文武，都当十四阿哥是皇上，起居服用，都按伺候皇上的规矩办理。所以成了办皇差了。”

&esp;&esp;“那是别人这么在想，这么在做！你弟弟并没有这个意思。”

&esp;&esp;“儿子看不然。”皇帝竟忍心抓住他母亲话中示弱，得寸进尺地逼问，“如果他不是以皇上自居，何以见了儿子不行君臣之礼？”

&esp;&esp;这话却又说得亢了些，太后也发觉自己的话说得太软，正好反击，“那么，”她问，“他行礼了没有？”

&esp;&esp;“行了！是兄弟之礼。”

&esp;&esp;“你们不是兄弟吗？”

&esp;&esp;“也是君臣。”

&esp;&esp;“君臣不也由兄弟而来的吗？你只顾君臣，不顾兄弟，只顾你自己想为君，自己就不想想，何以不愿为臣？罢了！罢了！你走吧，算我对小儿子偏心就是。”

&esp;&esp;说完，太后转身就走。皇帝站在那里发怔，心里被提醒了：十四阿哥如何处置，该有个决定才是。

&esp;&esp;回到养心殿，皇帝已经想停当了，决定派十四阿哥到陵上去住。而由十四阿哥连带想到二阿哥允礽，这也是一个该送他远离京城的人。

&esp;&esp;于是传旨，召总理事务大臣议事。

&esp;&esp;还有个总理事务大臣廉亲王允禩，请假好几天了，其实是闹情绪。原来皇帝借题发挥公然骂了他一顿。

&esp;&esp;事起于有个满洲大员上了一个奏折，说满洲的风俗，家有丧事则亲友煮粥相送。本意孝子丧亲，饮食俱废，煮了粥，劝请进食，无非慰问之意。后来风俗渐奢，大失原意，亲友排日备办筵席，送到丧家，招朋呼友，开怀畅饮，其名谓之“闹丧”，实在是很要不得的风俗，应请严禁。

&esp;&esp;皇帝认为这话很有道理，接纳建议，下了禁令。上谕中拿允禩作譬，说他当年遇母妃之丧，为了沽名钓誉，想博个孝子之名，百日服满以后，还要人挟着他走路，表示哀毁逾恒，而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以“馈食”为名，行“闹丧”之实，大摆筵席，先帝曾几次责备，像这样的行为，实在可耻！这当然是有意羞辱。廉亲王允禩大为恼怒，所以托病请假。

&esp;&esp;没有他，政务的推行，丝毫不受影响，因为皇帝派给他办的事务，皆是与大局无关，而可以替他带来麻烦的小事，譬如允禟府中的下人犯法，特旨交廉亲王审讯具奏之类。何况，这天要商量的事，本来不宜让他与闻，因为要谈的全是如何处置异己的弟兄。

&esp;&esp;，亦未免太小气了。

&esp;&esp;这样一想，不由得冲口答道：“臣是遵旨服用。朱批：‘只管用！当年圣祖皇帝有例的！’”最后那两句，声音特大，格外显得理直气壮。

&esp;&esp;皇帝勃然变色，但并未发作。

&esp;&esp;“听说你有个家人叫魏之耀的，家产有数十万。”皇帝问道，“你可知道？”

&esp;&esp;“臣不知道。”年羹尧答说，“容臣细查以后回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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