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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2页）

&esp;&esp;“这件事咱们分两步办。手里的人，亦不知多少。眼前的悲剧，纵非报应，至少在陆氏家人心理上能够作退一步想，亦就认命了，乖乖地领了尸，自己去办丧事。段祺瑞致送赙仪五千元，居然亦不曾拒而不纳。

&esp;&esp;私的方面原以为很棘手的，不想相当顺利；但公的方面，预料不会有问题，却是波折丛生。首先是阁议席上司法总长江庸提出严厉质询，说徐树铮目无法纪，到底是一件什么案子，竟至于不经审判，便将现役高级军官擅自处决？

&esp;&esp;段祺瑞的答复很简单：“案情现在不便宣布。处决陆建章是我命令徐树铮执行的。”

&esp;&esp;江庸愕然。本以为段祺瑞不过是想一套话为徐树铮辩护，不想他竟一肩承担。这一来，事情就难办了。

&esp;&esp;“总理说不便宣布，本席忝掌司法，关于法律问题，应该向社会明白交代，不能用‘不便宣布’四字搪塞。如果总理不肯见告，本席唯有出之以辞职一途。”

&esp;&esp;“翊云、翊云，”段祺瑞急忙加以安抚，“你不必辞职。关于案情，会散了以后，请到我办公室来，我详细告诉你就是。”

&esp;&esp;这一番缓兵之计，效用立见，江庸便坐了下来。不过阁议一散，他盯紧了段祺瑞不肯放松，迫于无奈，只好说了老实话。

&esp;&esp;“翊云，请你谅解。实在是又铮太鲁莽。不过陆朗斋的为人你总也知道，为了他暗中捣鬼，多死了好些人，也多花了好些军费。就军法而言，处决一点都不为过。不过法律程序上总是说不过去的。我们是责任内阁，没有法子，只好请你替我负点责任。”

&esp;&esp;段祺瑞如此解释责任内阁的“责任”，江庸为之啼笑皆非，当即答说：“总理，不是我故意要追究这件案子，问题是陆家一递状子，不能不受理。那时候又铮还是脱不得干系。”

&esp;&esp;“不会，不会！陆家绝不会告。”

&esp;&esp;“总理可以确定？”

&esp;&esp;“可以确定！陆家也知道死者自取之咎。”

&esp;&esp;“就算陆家不告，站在检察官的立场，不能不主动侦查。”江庸又说，“陆家愿意息事宁人，新闻记者会去掘这个案子的根。”

&esp;&esp;“这班破靴党，唯恐天下不乱。”段祺瑞骂了这一句，向江庸问道，“你看这件事怎么才能料理清楚？”

&esp;&esp;“除非大总统有明令，宣布罪状，褫夺军衔，司法方面才能不闻不问。”

&esp;&esp;“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问题。”段祺瑞派随从副官去问，“方秘书长回来了没有？”

&esp;&esp;得到的答复是：回来过了，马上又赶到公府去了。

&esp;&esp;方枢在通宵工作以后，一早便进公府，面谒冯国璋，解释一道“府令”，要旨是：“陆建章在山东、安徽、陕西运动土匪，意图扰乱。近复在津与乱党勾结，现经奉军捕获正法，应予褫夺官勋，以昭炯戒。”

&esp;&esp;冯国璋看完“府令”，大为摇头：“这道命令，我不能同意。罪名含糊不清，不能让老百姓心服。”

&esp;&esp;“报告大总统，罪名都是事实，不过因为牵涉太广，怕影响政局稳定，只能概略而言。”

&esp;&esp;“不然！”冯国璋仍旧摇头，“这里头许多罪名，从没有听人提过。”

&esp;&esp;“那是怕大总统听了心烦，所以没有来报告。”方枢不好意思说，责任内阁制，除非遇到政策性的大事，原是可以不必报告大总统的。

&esp;&esp;“这话不是这么说。”冯国璋用手势来加强语气，“总而言之，这道命令所说的情形，我完全不知道，盖了章是自欺欺人。”

&esp;&esp;“请示大总统，要怎么样才能让大总统相信是事实？”

&esp;&esp;冯国璋将手一伸，说了两个字：“证据！”

&esp;&esp;“是，有证据。”方枢答说，“凡此罪名，都有案可稽的。大总统如果想了解，我马上可以把全卷送来。”

&esp;&esp;“好，”冯国璋毫不迟疑地说，“你把案卷送来。”

&esp;&esp;这就是方枢斡旋之功。

&esp;&esp;又有一个电报，是报告蚌埠发现讨倪嗣冲的传单。紧接着报告内幕，说由陆建章策动，拟倪嗣冲的安武军，归张怀芝指挥，经江西攻湖南时，十六混成旅与李纯的部队，夹攻安徽，逐走倪嗣冲，由陆建章或冯玉祥取而代之。

&esp;&esp;这一段内幕，冯国璋自然知道。事实上是陆建章征得他的同意后，方始着手进行的。照原来的计划，当冯玉祥在武穴发表通电后，“长江三督”立即响应。如果西南方面能做有利的回响，南北议和，可望成为事实。

&esp;&esp;但冯玉祥的通电一出，并没有获得预期的反应。照情形看，是湖北的王占元出了问题。冯国璋对此怀疑已久，难得此刻能看到国务院的密档，自然不肯轻轻放过。可是，他失望了。

&esp;&esp;“照档案的编号，这下面应该有件公事，是抽掉了吗？”

&esp;&esp;“不是故意抽掉的，陆军部有用处，暂时借了去了。”方枢答说，“那件公事，与陆朗斋无关。”

&esp;&esp;他没有骗冯国璋。那是徐树铮的一个电报，确与陆建章无关，但与冯国璋却有绝大的关系，他所需要的谜底，也正在其中——徐树铮电告段祺瑞，在一月底，也就是冯国璋被迫下令讨伐西南，曹、张两路司令出兵之时，湖北督军王占元，派了一个亲信去见徐树铮，抄送了一个江苏李纯、江西陈光远，还有王占元自己一起签了字的“密约”副本，共计三条：“策划攻皖，迫不得已，下令李传业星夜撤回，以防皖方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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