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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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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经羲的内阁终于组织成功了，国务总理自兼财长，以王士珍掌陆军，由八闽海军老将萨镇冰代广东籍的程璧光，此外江庸署司法，李盛铎署农商，龙建章署交通。

&esp;&esp;辫子兵加上保皇党的康有为，明白显示，张勋此行是搞复辟。而看辫子兵的“军容”，复辟亦一定搞不成。事实上连张勋自己都缺乏信心。到了京里，先打听八大胡同有什么出色的姑娘，竟似信陵君“醇酒妇人”的行径，可知并无大志。

&esp;&esp;这一下，刘廷琛又气又急，口不择言地说张勋是“欺君卖友”。一激之下，张勋终于决定不顾一切要进行复辟了。

&esp;&esp;保皇党中有个伍宪子，也是康有为的及门高弟，倒是深为爱护老师的。听说康有为突然到了北京，大为惊骇，赶到贤良寺率直问道：“先生何以轻身入京——”

&esp;&esp;“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再讨论。”康有为打断他的话说，“今日之事是为了救中国。成败付之天意而已！”

&esp;&esp;伍宪子还想再劝，潘博已经衔命来接康有为“入府议事”——府是张勋的公馆。到了那里，除了刘廷琛自恃是翰林前辈，漫不为礼以外，其余都降阶相迎，奉为上座。这就使得刘廷琛很不舒服了。

&esp;&esp;“今天我跟陈师傅、梁节庵见过面了。他们表示，只要诸事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请皇上升殿。一切上谕，都要康先生费心。”

&esp;&esp;“我早已预备好了。”康有为答复张勋说，“你不妨看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我。”

&esp;&esp;说着，康有为打开他的大皮包，取出一大卷文件，上面都标明了次序，有的还特为提示：“口宣”。

&esp;&esp;张勋接了过来，随手交给万绳栻说：“请你跟刘先生仔细研究。”

&esp;&esp;康有为还有些话交代，但未及开口，听差来报：“世中堂来拜！”世中堂就是世续，康有为不愿跟他见面，随即起身避了开去。

&esp;&esp;“康先生，何不一起见见？”

&esp;&esp;康有为是因为当年丑诋慈禧太后时，连内务府也一起骂在里面，自觉不好意思跟作为“内务府大臣”的世续相见。不过这话不便明说，就索性托词告辞。

&esp;&esp;“贤良寺还有好些人在等我，不便让他们久候，到晚上再细谈吧！”

&esp;&esp;到了晚上，竟不见张勋派人来接，康有为不免诧异。“发明”的，但也仅限于书信上称老恭王与老醇王，见了面仍称“王爷”。

&esp;&esp;“殿下，”他说，“有一言先须声明者，有为的素志是保中国兼保清室。方今世界潮流，君王独裁，早已淘汰，法美共和之制，又不适于中国。有为周游列国，栖栖惶惶，不遑宁处者，唯在探求一长治久安之计，窃以为至善至当，莫如虚君共和。”

&esp;&esp;“噢，”醇王问道，“你是说，皇上不当权？”

&esp;&esp;“皇上不必当权，才能长受四海供养，如英国、日本皆是。”康有为又说，“国号尤其要改，不改则终必有改朝换代之事。改为中华帝国，永绝纷争，岂不甚妙！”

&esp;&esp;“那么，”陈宝琛问，“年号呢？”

&esp;&esp;“年号自不妨保留，譬如日本，现在是大正六年。”

&esp;&esp;“对外如何？”陈宝琛又问，“称中华帝国元年？这好像不通吧？”

&esp;&esp;康有为在“北府”的慷慨陈词，张勋这面并不知道。不过复辟之事紧锣密鼓，突然加快，康有为亦不知道，更不知道最起劲的是张镇芳。

&esp;&esp;当李经羲安排内阁人选时，张镇芳很想先过一过民国财政总长的瘾，而且由此过渡到“帝国”的“度支部大臣”，更觉名正言顺。

&esp;&esp;可是，京津的小报，对张镇芳都无好感。因此，李经羲原来由于张镇芳与张勋关系密切，想答应他的，也就变卦了。却也不便公然拒绝，等张镇芳来讨回音时，拿了一张小报给他看。

&esp;&esp;“馨庵，你看，”李经羲苦笑着说，“小报无中生有，说得这么刻薄。”

&esp;&esp;张镇芳接过来一看，有篇文章上面用红笔做了记号，题目叫作《凌烟“内”阁》。内文中说，“李九先生”的内阁，多黑籍中人，李九本人就非中午不能起身，因此有人名之为“芙蓉内阁”，实不如唤作“凌烟‘内’阁”。现在听说某“洪宪余孽”亦将入阁，此人长袖善舞，近年经营长芦盐，颇为得法。如果入阁，“黑”“白”相映，更足生色。从此烟氛凌云，“馨”烈无比，定然流“芳”百世了。

&esp;&esp;张镇芳看完脸色就难看了，霍地站起身来，将小报一摔，悻悻然说一声：“李九帅，何必如此。”说完，掉头就走。

&esp;&esp;“馨庵、馨庵，”李经羲急忙分辩，“你可不能误会——”

&esp;&esp;张镇芳根本不理，头也不回地走了。到家脸色铁青，也不开口。他的一班门客知道他碰了钉子，却不敢动问。直到他一连二十四筒鸦片，过足了瘾，才细说其事。

&esp;&esp;“以我的资格，莫非就不能入阁？李九用这套把戏对付我，实在可恨。哼！”他冷笑说道，“你们看着好了，十天之内，我如果当不上度支部大臣，把‘张’字倒过来写！”接着，便叫人备汽车上南河沿去看张勋。

&esp;&esp;六月三十日中午，江朝宗借外交部迎宾馆请客。“李内阁总理”首席，“张巡阅使”居次。张勋来是来了，却一脸是因委屈而起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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