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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4页）

&esp;&esp;“恕我直言！”他指一指自己的左眼，“尊目有伤，能不喝是不喝的好。”

&esp;&esp;他的态度诚恳，言语受听，丁全点点头问说：“你是祖传的眼科？”

&esp;&esp;“七世祖传，算来我是第八代。”

&esp;&esp;“你倒替我看看。看对了，我重重谢你，看不对一文没有。”

&esp;&esp;“尊驾贵姓？”孙道士问。

&esp;&esp;“丁。”

&esp;&esp;“丁爷，你上床躺下，我先看了再说。大概只要是眼病，没有我治不好的。”

&esp;&esp;“嘿！你这道士口气倒真不小。”丁全一面说，一面上床仰面躺下。

&esp;&esp;孙道士慢慢解开他的眼罩，左眼下有个创口，脓血未净。那只三角眼中满布红丝，狰狞可怕。孙道士取一小块新棉，轻轻拭净创口，把他的头拨了一下，就着亮光细细诊察。

&esp;&esp;“怎么样？”丁全催问着。

&esp;&esp;“丁爷，”他慢吞吞地说，“你眼下这个伤，是利剪所刺。”

&esp;&esp;就这一句话，把丁全说得大为佩服。“不错。”他笑道，“你倒是真的有两下子！不比那卖野药的信口开河。”

&esp;&esp;孙道士心里又得意又好笑，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说：“丁爷，你放心！你的眼没有毛病，当初那个伤没有找好手治，老不收口，血不归脉，以至于牵连到眼睛。”

&esp;&esp;只偶尔读了几天医书，“三脚猫”本事的孙道士，这样胡言乱语着。而丁全却听得不住点头，并且改口尊称。“道爷，”他说，“你动手替我治伤吧！”

&esp;&esp;“好！你闭一闭眼，看看牵动伤口没有。”

&esp;&esp;丁全照他的话做。单闭一只左眼很费劲，索性把双目都合上了。

&esp;&esp;孙道士哪顾得去看他的伤口？环目巡视，把整个屋子很快地搜索了一遍，目光落在丁全身上，终于有了发现——他怀中揣着个长方扁薄的布包，不用说，那里面不是公文，就是书信。

&esp;&esp;念头一转，想好了下手的办法。他叫丁全睁开眼来，替他伤口上敷了些止痛的药，问道：“怎么样？”

&esp;&esp;“凉凉的，很舒服。”

&esp;&esp;“那就对了。我再替你点眼药——我这眼药点了上去，得要好好休息，还得避光。回头我煎好了药，再替你熏一熏，洗一洗。包管你一觉醒来，耳目清凉，痛楚全消。来，丁爷，你现在先脱了衣服睡好！”

&esp;&esp;于是丁全先把揣在怀里的那长方扁薄的布包取了出来，放在枕头旁边，然后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esp;&esp;孙道士给他点了眼药，用手指把他的眼皮捺上，取块黑布盖住，替他把被掖一掖紧，说道：“丁爷，你好好休息！我找店家去借风炉、铫子，替你煎药洗眼。”

&esp;&esp;“劳驾，劳驾！”丁全用感激的声音答道，“回头我再给你道谢。”

&esp;&esp;“好说，好说。”

&esp;&esp;孙道士一溜烟似的出了西跨院，找到店家，把他拉在一旁，先取块三两重的银子，塞到他手里。

&esp;&esp;“这，这，”店家惊喜交集地说，“道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esp;&esp;“我告诉你，我发了笔小财。”孙道士满面堆笑，悄悄答道，“我学过几天医道，治眼最有把握。那位太原来的丁爷，不是坏了一只眼睛吗？其实没有什么，用了我的药，两三天就没事了。说好十两银子包医——丁爷是你们这里的客人，我不能一个人独吞，得有一份意思，我交了给你。”说到这里，声音放得更低了，“你懂了吧？别让掌柜的知道，也别叫他闯进来！不然又得分他一份。”

&esp;&esp;店家怎么能不懂？不住点头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绊住掌柜的，不叫他进来撞见了。”

&esp;&esp;“对。”孙道士又问，“可有风炉、铫子？借给我煎药。”

&esp;&esp;“有，有！你先请进去，生好了炉子，我给你送去。”

&esp;&esp;于是，孙道士仍旧回到西跨院。丁全安安稳稳地睡着，那长方扁薄的布包，仍旧放在枕头旁边。

&esp;&esp;不一会儿，店家捧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坐一把紫铜铫子，兴冲冲地走了进来，高声叫道：“道爷，煎药的炉子和铫子来了！”

&esp;&esp;“费心，费心。请你放在廊下。”

&esp;&esp;“道爷，还有什么吩咐？”店家放下炉子，又问。

&esp;&esp;“请你把铫子里加上水！”

&esp;&esp;“已经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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