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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第5页）

&esp;&esp;“刘大哥，”袁来保很诚恳地说，“一起去看看老余。”

&esp;&esp;“不，不！”刘锡彤连连摇手，“你一个人请吧！我跟余大令不熟，未便作不速之客。”

&esp;&esp;“那有什么要紧？我跟老余的交情够得上。莫说彼此同官，就是不相干的人，只要我带了去，他亦一样竭诚招待。”

&esp;&esp;“是，是，多谢盛情。我还是留在船上的好。”

&esp;&esp;“何必固执？你不去，我也不去！”

&esp;&esp;“那没有这个道理。”刘锡彤不安地说，“一路相处的日子正长，老兄这样客气，就是见外了。”

&esp;&esp;“不是客气。讲好做伴同行的，我一个人去逍遥，留下你在船上，于心何安？”

&esp;&esp;照道理说，袁来保如此坚持，刘锡彤应该勉为其难。但他实在有隐衷，让袁来保逼不过，只好吞吞吐吐地透露了。

&esp;&esp;原来他是怕人问起杨乃武的案子。这是他痛心之事，最好不谈，但如筵前提起，不能不答，而以身份尴尬，措辞颇为不易。

&esp;&esp;“老兄倒想，在这种情形之下，盛馔当前，亦难下咽。结果呢，说一段传奇为人下酒，而我在那里受罪。何苦来哉？”

&esp;&esp;这最后的一个结论，说得相当坦率。袁来保深为同情，当即抱歉地说：“刘大哥有此苦衷，我竟不曾想到，是我的疏忽。既然如此，我谢绝了他。”

&esp;&esp;“不，不！那一来又增加我的不安。你还是应约的好！”刘锡彤拱拱手说，“只望谈到杨案，替兄弟略留余地。”

&esp;&esp;“言重，言重！”袁来保想了一下说，“好，我就去一趟。”

&esp;&esp;上岸坐轿到石门，一回一往得要两个时辰，加上宴叙的时间，刘锡彤估计他起码要到二更时分才能回船。谁知刚刚起更，袁来保就回来了。

&esp;&esp;“何以如此之速？”

&esp;&esp;“我坐得一坐，就告辞了。”袁来保答道，“我跟老余说了老实话，有刘大令同行，我邀他来，他不肯。只想早点回去，如果你肉痛这一桌菜，我有个法子，不如拿食盒盛了，让我带回去，跟刘大令一起享用。老余当然同意，还送了一坛五十斤的好花雕，我们可以一路吃到江苏。”

&esp;&esp;刘锡彤大为感动，“老兄这样子待人，实在不能不教人感激。可是，”他说，“我又不懂，老兄为什么这样子待我？”

&esp;&esp;这话问得很率真，但袁来保却决不可说实话，一说实话就不值钱了。’。”刚毅说道，“会不会有名无实？”

&esp;&esp;“不错，‘太医院的医方’跟‘翰林院的文章’一样，看起来很像样，其实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我拿来的不是药方，是药，那就不同了。人家指着这个养老婆孩子，独得的秘方，当然跟公然开出来的方子不同。”

&esp;&esp;“啊，啊，不错！”刚毅踌躇着说，“那，这三帖药，人家也不能白给吧？”

&esp;&esp;“不相干，是我托南城御史那里一个朋友弄来的，交情够得上，分文不花。将来有事，请司里关照一下，就补了人家的情了。”

&esp;&esp;“好！就这么说，有事你来找我。”

&esp;&esp;有这句话，跟杨书办会面谈事，就顺利了。他将刀吏目的来头，以及刚毅的表示，细说了一遍。杨书办心想，这倒也是求之不得的事，且留着这个人事，到有什么案子出来，浙江司准驳之间，关系出入甚大时，打这么一个招呼，也许值一万银子都不止。

&esp;&esp;因此，他的脸色就不同了，“郭老爷，张家这件案子，你老的吩咐，我没有不尽心的。”他说，“我本来的意思怕说不清楚，打算请郭老爷的张掌柜跟他亲家当面谈，如今就跟郭老爷说也一样。”

&esp;&esp;这意思是即使成交了，他也还有刁难之处，不能那么痛快。郭长清心知其意，表示领情，拱拱手说：“我知道，我知道。就请你告诉我好了。”

&esp;&esp;他的办法说穿了分文不值，是由朱老大进一张状子，表明他的女儿不仅不是不愿嫁到张家，而且矢志从一而终。如今男家要求退婚，虽经判决，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涉，但他的女儿仍以为生是张家人，死做张家鬼，誓以丫角终老。志不可夺，情实可怜，而男家亦已谅解，请求离而复合，仍准与张家结亲。

&esp;&esp;郭长清如言照办，由经手人一层一转达。张掌柜做事心急，自己托人替亲家做了一张状子递了进去。

&esp;&esp;那位“袁都老爷”看状子，嗟叹不绝，觉得朱家女儿，贞洁可风，立即传唤张掌柜来问，可愿与朱家复结姻亲？等张掌柜有了承诺，随即批准，还做了一首诗，赞美其事。

&esp;&esp;状子一批准，一切手续本来可以节节留难的，因为红包已到，畅通无阻，前后不过三天工夫，大功便已告成。张家大张盛宴，为儿媳与亲友见礼，郭长清、刀吏目自然都是坐首席的上宾。

&esp;&esp;在这三天之中，服了药的陈湖，虽然咳嗽如旧，而胃口特佳，精神旺盛。刚毅知道药效只能维持十天，所以不敢耽延，复又提堂审问。

&esp;&esp;当时是问到陈湖向刘锡彤指出，葛毕氏不安于室，而外遇是杨乃武，陈湖便即当堂吐血，此时便接着未完的话问。

&esp;&esp;“陈湖，关于杨乃武，你当时是怎样跟刘大令说的？”

&esp;&esp;“记不得了！”陈湖答说，“只说，外面风言风语，传闻很多。”

&esp;&esp;“刘大令没有问你，是些什么传闻？”

&esp;&esp;“记不得了！”

&esp;&esp;两个“记不得”将刚毅的火气引了起来，拍桌喝道：“你是有意不说实话！别以为你有病在身，我不会打你的屁股。”

&esp;&esp;“不敢。”陈湖有些怕了，“实在因为旧疾复发，精神委顿，神思恍惚，不大记得清楚。”

&esp;&esp;“我再问你，刘大令听了你的话，作何表示？”

&esp;&esp;陈湖想了一会答说：“记得刘大令说，要打听打听。”

&esp;&esp;“打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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