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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2页）

&esp;&esp;江朝宗很懊悔，应该分开来请，不该将贺李经羲就任总理与为张勋接风，合并在一起，以致席次难以安排。看张勋时时有拔脚就走的模样，而李经羲大概烟瘾尚未过足，迟迟不至，心里急得如火烧一样。

&esp;&esp;“总理到！”

&esp;&esp;听得这一声高唱，江朝宗如释重负。满堂宾客，亦都起身迎接，只有张勋坐在沙发上不动。

&esp;&esp;“绍轩，”李经羲一进来，什么人不招呼，直趋张勋面前，抱歉地赔笑，“我来晚了一点儿。”

&esp;&esp;“今天是请你，我们陪客当然要先到。”

&esp;&esp;“哪里的话，宇澄是替你接风。来，来，”李经羲伸手拉住他的左臂说，“我知道你下午有事，快入席吧！”

&esp;&esp;及至入席，各为首座，不过李经羲这一席在东面是上首，而且由江朝宗亲自作陪。张勋在西面那一席勉强坐了下来，心里在骂：“江宇澄这小子真混账！明天这时候，非‘传’了他来，好好训他一顿不可。”

&esp;&esp;明天这时候，张勋就是李鸿章京，而实权过之，这左右“阁丞”便是张勋的“哼哈二将”：万绳栻、胡嗣瑗。

&esp;&esp;委屈的是康有为，由于刘廷琛的反对，仅被授为“弼德院副院长”，为徐世昌的副手，而且还单颁一道“上谕”，赏康有为“头品顶戴”，提醒人回想康有为在戊戌政变的官衔，不过小小一名工部主事。所以名为“恩典”，其实是有意羞辱。

&esp;&esp;“京官”放过放“外官”，领衔的仍然是张勋，“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特设“直隶巡抚”，由原来的督军曹锟任之；“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自非冯国璋莫属；此外还有“两广总督”，顺理成章地归之于陆荣廷；其余各省督军一律改授“巡抚”。

&esp;&esp;上谕发到第十九道，是宣召一批人来京，听候简用。第一名是郑孝胥，最后一名是翁同龢的侄孙翁斌孙。这时已是上午十点钟，到了用膳的时刻，溥仪驾回毓庆宫。

&esp;&esp;出人意料的是三位师傅，个个脸色铁青，溥仪还未开口动问缘故，陈宝琛已经面奏：“黎元洪竟敢拒不受命，请皇上马上赐他自尽！”

&esp;&esp;令溥仪惊奇的是，陈宝琛辞色狞厉，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和平稳重。溥仪倒不失赤子之心，大起反感。

&esp;&esp;“这太过分了吧！我刚一复位，就赐黎元洪死，这不像话。”溥仪又说，“民国不也优待过我吗？”

&esp;&esp;陈宝琛还是第一回遭驳斥，说话就更显得失常度了。“黎元洪不但不肯退位，而且赖在总统府不走。”他吵架似的说，“乱臣贼子，元凶大憝，人人得而诛之，焉能与天子同日而语。”

&esp;&esp;“不！”溥仪也很坚决，“刚刚发恩诏，就要人的命，太不吉利。不如再劝一劝。”

&esp;&esp;陈宝琛觉得溥仪的话驳不倒，只好同意，再让梁鼎芬去劝一劝。

&esp;&esp;等梁鼎芬走了，溥仪方始传膳。御膳房的菜，向来只摆个样子，他每餐所吃的是四位太妃送的菜，除了年节以外，每餐不出三十样，这天却多了一半都不止。

&esp;&esp;“四位太妃怎么样，已经知道这消息了吧？”

&esp;&esp;“是！”驼背大总管张谦和答说，“是奴才去报的喜。”

&esp;&esp;“太妃们高兴不高兴？”

&esp;&esp;“高兴得都掉眼泪了。又哭又笑，忙得不可开交。”

&esp;&esp;“怎么？”溥义诧异，“忙什么？”

&esp;&esp;“得‘赏饭’啊！膳房的菜怎么能吃？”张谦和又说，“四位太妃都亲自在小厨房监督，会炒菜的宫女都给挑出来了，‘赏饭’时传话：‘不教谢恩了’，说各位大人老爷辛苦，四个宫的主子都知道。”

&esp;&esp;“外面怎么样？”溥仪又问。

&esp;&esp;“外头，听——噢，倒还没有听说。”

&esp;&esp;言辞闪烁，一听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溥仪学聪明了，知道再问亦无用，只有一个机会，可以知道真相，就是等他的小一岁的弟弟溥杰，随母亲进宫来“会亲”的时候问他。可是那得等到哪一天呢？

&esp;&esp;“你听说了没有，溥杰什么时候进宫？”在撤膳时，他问小太监。

&esp;&esp;“奴才没有听说。”那小太监问道，“万岁爷是惦着溥杰？”

&esp;&esp;“是啊！我很想看看他。”

&esp;&esp;“那还不容易。如今万岁爷复位了，下一道上谕就是。”

&esp;&esp;一句话提醒了溥仪，“言之有理！”他说，“拿朱笔来！”

&esp;&esp;虽还只有十二岁，写这些简单的朱谕却很在行了。溥仪提笔一挥而就：“着即宣召溥杰入宫。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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