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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2页）

&esp;&esp;有一天有个许振祎的旧部，名叫张勋，来求老长官一封“八行”，想到广西提督苏元春那里去谋个差使。许振祎倒是很切实地写了一封荐函，连同八两银子川资，交代张保转交张勋。不道张保起了坏心，等张勋来了，“假传圣旨”说许振祎跟苏元春没有交情，奉送八两银子，作为川资，赶紧另寻门路去吧！

&esp;&esp;张勋信以为真，收起银子，自奔前程。张保也就开了小差，改名张勋，带着许振祎的信到了广西龙州，由哨官当到管带，就此起家了。

&esp;&esp;当然，这些经历如果说给溥仪，会减低他对张勋的重视。所以陈宝琛答说：“张勋出身偏裨，骁勇善战。现在他手下有六十营的兵，皇上召见时，要问问他徐州到兖州一带的情形。”

&esp;&esp;“他的兵在那一带？”

&esp;&esp;“是！”

&esp;&esp;“他现在做民国的什么官？”

&esp;&esp;“是长江巡阅使兼安徽督军。”

&esp;&esp;“徐州是哪一省？”

&esp;&esp;“江苏。”

&esp;&esp;“兖州是山东。”小皇帝问，“怎么安徽的地方官，驻扎在江苏跟山东呢？”

&esp;&esp;这一问将陈宝琛问倒了，亏得梁鼎芬机警。“本省地方官在他省带兵，原是大清朝的规矩。”他说，“洪杨剿匪，就是如此。”

&esp;&esp;于是陈宝琛又特为叮嘱：“张勋免不了要夸赞皇上，请皇上切记，答以谦逊，示以圣德。”

&esp;&esp;“谦逊”就是“圣德”，这话在陈宝琛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几个月前，广西的陆荣廷，应段祺瑞的邀约进京，就曾觐见过溥仪，以民国的两广巡阅使，接受了清朝所赏赐的恩典“紫禁城骑马”，坐着“两人肩舆”进宫。陈宝琛也是一再关照，“务请谦逊”。结果是陆荣廷表示“感激涕零”，写信给世续，请他“代奏叩谢天恩”。

&esp;&esp;及至有了张勋要进宫请安的消息，上自师傅，下至太监，不约而同地喊出了一个“南陆北张”的口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复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esp;&esp;觐见的地点，是在雍正以来每日接见臣工的养心殿。穿着清朝袍褂的张勋由内务府大臣耆英“带领”，到了殿上，按照仪制，一跪下来，先将头上红顶花翎的帽子取了下来，放在地上。耆英事先关照过，凡是赏赐过花翎的，帽子应该倒放，也就是将花翎朝上，为的是让皇帝知道，是朝廷重视的大臣。张勋如言照办，然后磕头说道：“臣张勋跪请圣安。”

&esp;&esp;“伊立！”

&esp;&esp;张勋听说过，这是满洲话“起立”的意思，便即答一声“是”，站了起来。

&esp;&esp;其时宫里的规矩，有一项非常的改革，臣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跪着说话，而且视臣工的身份，或立或坐。像张勋的地位，当然应该赐座，溥仪指一指旁边的一张椅子说：“你坐下来。”

&esp;&esp;“是！”张勋又磕了一个头，谢恩，方始落座。

&esp;&esp;“你的军队驻扎在徐州、兖州一带？”

&esp;&esp;“是！”

&esp;&esp;“有多少营？”

&esp;&esp;“六十二营。”

&esp;&esp;“曲阜是在兖州吗？”

&esp;&esp;“是！”

&esp;&esp;“曲阜是要紧的地方，你要好好保护！”

&esp;&esp;“是！曲阜是孔老夫子的家乡。臣也念过书，当然知道尊敬孔老夫子，上次到曲阜，还特为去看过衍圣公。”张勋略停一下又说，“衍圣公跟张天师提起大清朝的列祖列宗，都说恩德难忘。”

&esp;&esp;“噢，”溥仪很有兴趣地问，“张天师到底会不会拿妖？”

&esp;&esp;“会、会！怎么不会？”

&esp;&esp;溥仪突然警觉，应该讲他的军队，怎么会扯到了张天师？便将话题拉了回来。“你的军队，也跟你一样，”他指着张勋的那根花白辫子说，“都留着辫子？”

&esp;&esp;“是！”张勋答说，“这是大清朝的规矩，不敢忘记。”

&esp;&esp;溥仪对这一点很感动，想起梁鼎芬口口声声忠君爱国，不敢一日或忘大清朝，但还是将辫子剪掉了，相形之下，就显得张勋倒是心口如一。

&esp;&esp;因此，溥仪特为夸奖道：“你的忠心耿耿，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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