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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第17页）

&esp;&esp;“是的。”

&esp;&esp;“为什么呢？”

&esp;&esp;“年轻轻的就做了尼姑，好像太凄凉了！”

&esp;&esp;“那么，不做尼姑怎么样呢？你娶她？”

&esp;&esp;“这，”杨乃武摇摇头，“恐怕办不到。”

&esp;&esp;“为什么？”段二问，“你太太不答应？”

&esp;&esp;“是我有点害怕，怕有了她，会弄得我家庭不和。”

&esp;&esp;“唉！”段二喝了口酒，大摇其头，“又想又不敢，不如不想。”

&esp;&esp;杨乃武默然。话有点说不下去了，主人为了打破僵硬的局面，举杯劝酒，没话找话地说：“二哥，大悲庵的当家，不跟二嫂很谈得来吗？”

&esp;&esp;“是啊！如果杨爷拿定了主意，我可以让你二嫂跟净慧老师太去说；主意拿不定，可就没有法子了。”

&esp;&esp;杨乃武听得这话，颇感兴奋，怪不得段二愿管这件闲事，原来有这样一条绝好的门路在。既然如此，事情就比较好办了。

&esp;&esp;于是，他说：“段二爷，我想拜托段二嫂替我跟净慧老师太说一说，让我跟她见一面，不知道行不行？”

&esp;&esp;“没有什么不行。”段二答说，“内人不但可以跟净慧师太去说，而且有把握，能说得动她。不过，你们见了面谈些什么呢？”

&esp;&esp;“第一，过去的那些误会，彼此解释一下；第二，我得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打算。”

&esp;&esp;“你别问她的打算，要问你自己的打算！如果，杨爷，你没有什么打算，就丢开吧！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

&esp;&esp;这话说得很明白，杨乃武要有顺从小白菜的打算，譬如她愿委身相随，就得有金屋藏娇的勇气。这一点，在眼前绝无可能做出承诺，但如实说，就不必再提托段二斡旋，跟小白菜见面的话了。

&esp;&esp;不过，有一点是杨乃武越来越觉得不错的宗旨：一切都得先跟小白菜见了面，探明了她的意向再说。

&esp;&esp;为了达成这个渴愿，他很难过地做了一个决定，先骗段二一骗。

&esp;&esp;“段二爷，我打算好了！她如果愿意跟我，我想法子娶她；她若是一定要出家，也随她的意。只是不要让刘家为难，要做尼姑也回浙江去做。”

&esp;&esp;段二很痛快地答应下来，约定第二天下午听回音。为了简捷起见，请杨乃武直接到他家——花儿市中四条胡同路中，大悲庵斜对过，门上有块朱漆黑字木牌，标明“段寓”，并不难找。

&esp;&esp;杨乃武十分感激，愿意深交这两个朋友，所以将他过去的经历，如何以刀笔为生，如何与小白菜相恋，全都毫无保留地说了给这两个一见如故的新朋友听。唯一未曾提到的是，如何设计敲诈刘大少爷那一段，因为他怕那一来会引起误会，段、胡二人以为小白菜是个荡妇。

&esp;&esp;一顿酒喝到钟敲九点方罢。不过，杨乃武的神智还很清楚，席间他一直在谈往事，口中不闲，没有喝多少酒。

&esp;&esp;段二要送他回去，他辞谢了。好在车厂中有现成的车，也有单身寄在车厂内的车夫，叫起一个来，说明地点，可以稳稳送到。

&esp;&esp;天气暖和了，不必挂车帷，迎面的冷风一吹，杨乃武的头脑更为清醒。想起出来的目的，与自己偷听到的妻子与沈妈的谈话，心里在想，回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怎么应付，先得好好琢磨一下。

&esp;&esp;他记得最后偷听到的是妻子的一段话，决定接受沈妈的建议，让詹善政跟他细说明白。然则回到客栈会发生什么事，亦就可想而知。如今要考虑的是，如何回答詹善政。

&esp;&esp;这得将利害得失，通盘细算，不是片刻之间可以有结论的。杨乃武心想，自己回去以后，不妨装出酒醉欲眠的模样，詹善政当然不会谈这么重要的事，一切都等明天上午再说。

&esp;&esp;一宿无话，第二天杨乃武很早就醒了，但故意不睁开眼，侧面向里，细细地想心事。帐子外面的情形，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妻子已经梳洗过了，沈妈正在收拾屋子。随后听得詹善政来了。

&esp;&esp;“姐夫呢，还没有起来？”

&esp;&esp;“还没有。”杨太太答说，“等一会儿，我就要带沈妈去逛庙会。”

&esp;&esp;“我知道。”詹善政说，“你晚点回来好了。”

&esp;&esp;杨乃武心里有数，妻子是有意避开，以便詹善政可以跟他细谈。他已经决定了，凡事开诚布公，才能表示此心无他；如果有所隐瞒，反易引起不易消释的误会。至于该如何应付，只有临事而定。“反正宗旨已定，就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了。”

&esp;&esp;于是，他打个呵欠，掀被而起。下床招呼过了，杨太太亲自替他打来洗脸水，顺便就说：“我想带沈妈去逛一逛庙会。”

&esp;&esp;“好嘛，你去！”

&esp;&esp;“中午恐怕回不来。”

&esp;&esp;“那有什么关系？我跟善政去吃个小馆子好了。”

&esp;&esp;等杨太太带着沈妈一走，詹善政紧接着就过来了。一看他脸上那种微带紧张、不知如何开头的神气，杨乃武心想，何必让他为难？自己先说吧！

&esp;&esp;“善政，你姐姐为什么忽然想起来要逛庙会，我完全知道，你是要告诉我大悲庵的事，是不是？”

&esp;&esp;这句开门见山的话，在詹善政的感觉是石破天惊，惊愕地问：“姐夫，你怎么知道的？”

&esp;&esp;“我知道的事还多。”杨乃武问，“你知不知道，大悲庵在哪里？”

&esp;&esp;“不大清楚，听说离刘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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