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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第15页）

&esp;&esp;“是的。两个人不要见面。”

&esp;&esp;“啊！啊！”普恩恍然大悟，“冤家见了面会吵架。”

&esp;&esp;倒不是怕他们吵架，是怕杨乃武与小白菜历劫重逢，抱头痛哭，惹出许多麻烦。不过这话不必跟他明说，连连点头答道：“是，是！是怕他们见了面会吵架。”

&esp;&esp;“好！先带谁？”

&esp;&esp;“先带杨乃武吧！”

&esp;&esp;于是狱卒往男监去带人，过不多久，通监狱的中门开了一扇，走出来一个瘸子，脸上血色全无，但一双眼睛，极有精神，初出来时神态自若，一看到詹善政，神色大变，一双眼中，立刻有了泪水。

&esp;&esp;这当然是因为看到了詹善政的缘故。郎舅相见，四目含泪，久久无语。最后是詹善政先开口，“姐夫，”

&esp;&esp;他强笑着说，“冤枉到底昭雪了！快请回去吧，姐姐在那里等。”

&esp;&esp;“噢，”杨乃武问说，“你姐姐来了？”

&esp;&esp;“早就来了！”詹善政一面说，一面扶着杨乃武往外走。

&esp;&esp;走不到几步，就被袁来保拖住了，“慢慢，你还不能走！”他问，“还有个人怎么办？”

&esp;&esp;詹善政这才想起来，还有小白菜。她跟她婆婆出狱以后，如何安顿，是由自己一手所经理，他人无法代替。但送杨乃武回客栈，亦是一件很要紧的事。分身乏术，不由得踌躇了。

&esp;&esp;“善政，”杨乃武指着袁来保问，“这位是？”

&esp;&esp;“噢，噢，这位是袁大老爷。”

&esp;&esp;詹善政为杨乃武介绍以后，将袁来保拉到一边，悄悄陈明苦衷，请示办法。

&esp;&esp;“叫你这个老妈子送回去，不行吗？”

&esp;&esp;“不行！我不放心。”

&esp;&esp;“那就叫我的跟班送回去。”

&esp;&esp;“这——”詹善政踌躇着说，“似乎也不大妥当。”他心里在想，如果这样任令生人送回去，姐姐一定会很不高兴。今天这桩喜事，已经波折甚多，最后再出以这样近乎轻率不负责任的行动，会引起很大的误会。

&esp;&esp;“你这个不放心，那个不放心，除非我替你送。可是，我亦走不开啊！”

&esp;&esp;“当然没有劳动袁大老爷的道理。”詹善政万般无奈，只好这样处置，“袁大老爷，请你跟他们说一说，舍亲腿不方便，暂借一个地方坐一坐，等我们把沈媒婆她们领出来，再作道理。”

&esp;&esp;这很容易，一说便妥。普恩喊一个差役将杨乃武带到一间空屋里暂坐。于是，詹善政得以带着沈妈，等着领人。

&esp;&esp;“放沈喻氏、葛毕氏出来。”

&esp;&esp;这一嗓子喊得大了点，相隔有一段距离，背离而坐的杨乃武也听到了，顿觉热血沸腾，五中不安，不知是悲、是喜、是愤、是怜，而身子不由得就旋转过来，扶着门框，遥遥观看。

&esp;&esp;看了一看，不见小白菜露面。原来沈喻氏与沈妈之间，有一段话还接不上头，正在分排。

&esp;&esp;小小的麻烦是普恩引起来的，如果他只发落沈媒婆，便一无窒碍，偏在无意中说了一句：“沈喻氏，你妹妹来领你出去。”

&esp;&esp;“我妹妹，”沈媒婆愕然相答，“我哪里来的妹妹？”

&esp;&esp;“喏，”普恩指一指，“那就是！你出去吧！”

&esp;&esp;沈媒婆一看，一个二十来岁老妈子打扮的妇人，一个穿官服的“老爷”，还有个后生站在一起，一个都不认识，不由得起了疑问。

&esp;&esp;做媒婆的人，本来胆子很大，脸皮很老，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敢见。但吃过这场官司，完全不同了，惊弓之鸟，处处疑惧。

&esp;&esp;她是媒婆，对于大家买妾，固是内行，而逼良为娼，亦常听人说过。加之在女监里无事，听“同难姐妹”闲谈江湖上各种奸骗盗窃的奇情异事，越发生了戒心。此时不仅对于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妹妹，不肯承认，詹善政的来历身份可疑，甚至穿着七品官服的袁来保，在她看来都是一个假官。

&esp;&esp;沈媒婆当然不是担心自己，“人老珠黄不值钱”，况且老而又丑，她很有自知之明，决没有人在她头上打什么主意，但是小白菜却不同了！平时因为罪名轻重不同，监禁的地方，相去甚远；死刑女囚，一直关在监狱最深之处，也不“放风”，所以除了一起“过堂”，能够遥遥望一望以外，在监狱中从未见过，一直到这一天释放，才呢？”

&esp;&esp;“这，”杨乃武从容说道，“因为我奔波南北，历尽艰难，练得一双眼睛也还能稍知善恶。在你老面前，是无话不可说的！”

&esp;&esp;“承情、承情！”段二大为感动，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之感，“杨爷，你太看得起我了。来、来，听杨爷的口音是南边，我算是地主，做个小东，请杨爷叙一叙。”

&esp;&esp;“一见如故，谁做东都一样。不过，段二爷，我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说话比较方便。”

&esp;&esp;“好！”段二想了一下说，“有了，我有个把兄弟，住得离此不远，咱们俩到那里去坐一坐。”

&esp;&esp;“是，请稍等！我带来的一个孩子，快回来了。”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

&esp;&esp;这时，段二才发觉他是个瘸子，随即问道：“杨爷你这条腿，怎么啦？”

&esp;&esp;“说来话长！”刚答得这一句，但见铁柱施施然而来，杨乃武等他走近吩咐他说，“你回客栈告诉杨太太，说我遇见一个好朋友，要叙叙旧，晚上才能回去。”

&esp;&esp;“是了！”铁柱问说，“我雇了个车，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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