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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第2页）

&esp;&esp;“够了。”旁边的朱瑶兮道。“今日带陛下出来，不是为了杀人，请陛下看那里。”

&esp;&esp;一阵香风弥漫，封逑脸上嗜血的神色淡了一些，他视线所及之处，宫门大开，一列北燕的使臣如约进入，在他们中间，有个穿着一身狐毛滚边华服的少年人，没形没状地走在宫道上。

&esp;&esp;远远一看见那少年的面容，封逑呆住了。

&esp;&esp;“像吗？陛下。”

&esp;&esp;“像！像！”封逑傻子一样疯狂点头，“朕的梅雪少年回来了，他肯来见我了……”

&esp;&esp;“好，那陛下得遂心愿了，该是时候如约听我的话了。”朱瑶兮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现在下风声

&esp;&esp;“为师还记得，章翻阅间，还一心二用，像个观棋者一般口吻冷淡地分析情势，见微知著地推测出了宫里正在发生怎样的宫变。

&esp;&esp;这倒让乐修篁想起了她还叫“秦不言”的时候。

&esp;&esp;“秦姝”的名头是很响，却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养在深闺里，过着不谙世事、养尊处优的日子。

&esp;&esp;以“秦姝”之名扬于四海时，秦不言这位国公嫡孙女，时常举办四季文会，遍邀下帖的王孙公子与会，名为相亲，但那些王孙兴冲冲去了秦府，最后却都是空着荷包出来的。

&esp;&esp;秦不言有个规矩，想见她和秦不语就需对诗，对不好的，按文采高低罚钱，以去浊气。而罚的钱，都去赈济灾民、捐赠学塾去了。

&esp;&esp;哪家的贵女做这般荒唐的事，她家里人管不得她，外人也不介意被这么一个俏佳人骗，一时引以为风雅之事。

&esp;&esp;可好景不长，秦家叛国案发，秦氏一族覆灭，而后的七年，她再未展露过任何少女时的才情。

&esp;&esp;“……秦公死后，为师本想去保住你们，但无奈赵王的人下手更早。那时还当你们都死了，没想到天不绝汝，你竟能从流民里活下来，还找到我这里。”

&esp;&esp;乐修篁还是一副落拓打扮，灰色的、起皱的儒生文士袍，旁边贺公为他新制的朱紫官袍他碰都没碰。回忆到某一幕，脸上带着少许困惑。

&esp;&esp;“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就……有那个志气，敢叫我收你入门，教你救世之道？”

&esp;&esp;夏洛荻平静地看着这个灭门的仇人，道：“我万幸没死，被江水冲上荻花滩头时，本想借路过商队逃难，却因满身泥泞，有生以来中所得，为的是千秋万代存续之道，天意终究会站在我这边。”

&esp;&esp;“是吗？你自认得道，纸上畅论天下事，字字句句‘为天下好’便觉自己有生杀他人之权。可世间岂止读书人有道？那世间未有文字、甚至无孔孟之时，先人何以扶持至今？”

&esp;&esp;乐修篁一怔，夏洛荻将他的著作翻开来，道：

&esp;&esp;“百姓勤耕织，官吏罚善恶，这不是道？”

&esp;&esp;“将士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也不是道？”

&esp;&esp;“哪有那么多道，天下人为求身家存，为求四海和，故而日日耕作，故而保家守国，这本就是摆在你面前、你却视而不见的道！”

&esp;&esp;夏洛荻每说一句，就将乐修篁的著作撕下一把，到最后，往上一抛。

&esp;&esp;白纸飘舞着落下，昔日被她所奉为圭臬的教条文字，此时此刻一文不值。

&esp;&esp;穷极一生的治学心血雪片一样纷纷扬扬落在眼前漆黑一片的棋盘上，乐修篁那恍如封冻了几十年的沉静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esp;&esp;他很清楚夏洛荻曾彻底接受过他的学说，她和朱瑶兮那种“天下一切当为我死”的绝对私心相反，她可以做到“公心”的极致，只消把人性抛却，就是最完美的圣人。

&esp;&esp;“你曾认同的……”乐修篁缓缓道，“我们要彻底改变这王朝独尊的世道，推崇圣贤以治世，为的是让往后千秋万代的百姓能不再受一家一姓的昏聩之主所祸……”

&esp;&esp;“是，我认同，我认同的是以我残躯换千秋清平，而非残害百万黎民而换取的一场空梦，而你就是那个发梦的疯子。”

&esp;&esp;“不明是非，不晓善恶，凭着读了两本书自以为晓得世间万理就敢轻贱人命，什么读书破万卷，读的废书！做的废人！”

&esp;&esp;废人。

&esp;&esp;乐修篁耳中一阵嗡鸣，片刻后，几声稀稀落落的拍掌声在身后响起。

&esp;&esp;新来的禁军左右让开，朱瑶兮一袭如新嫁娘般的火红宫装，不知何时踏入了藏珠殿里。

&esp;&esp;“老师，我早说过，师妹是无法劝服的，独你偏心她。”朱瑶兮理着手腕上的金饰品，随意道，“与其争论这些虚无大道，倒不如回头看看，我手上可是劫材已满，唯欠老师一阵东风相助。”

&esp;&esp;言罢，门外隐约站着薄有德的身影，正恭顺地等着乐修篁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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