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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女孩并未反驳,静静地站在离谢右半米远的地方,穿着印着小熊的睡衣。一刻钟前她还在酣眠,柔软的棉絮拥着她,做着失而复得和如愿以偿的梦。而此时此刻,梦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浑身湿透,本该仓皇狼狈,却仍然高高在上,嘲弄地望着自己。
&esp;&esp;吴琼越过他,迎着窗外微亮的雨雾,弯下腰捡起他掉在玄关地毯处的东西。
&esp;&esp;她用力很大,几乎要把纸制的药盒绞碎。
&esp;&esp;alprazo
&esp;&esp;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夜空里突然响了一道闷雷——这本该成为梦境里佐眠的良药,却惊醒了吴琼,令她整个人都歇斯底里起来。
&esp;&esp;药拆包了,至少空了一半。
&esp;&esp;仅存的侥幸也消失殆尽,那些乱七八糟已成型的猜想涌进了颅腔,她咬了一下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sp;&esp;身后传来轻蔑的笑声,“还不让我走吗?”
&esp;&esp;她不说话,捏紧了手上的药盒,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来:“太晚了,去洗个澡,然后你睡在客厅里。”
&esp;&esp;吴琼披着毯子蜷在沙发上,暖黄的灯光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毛茸茸的,如同细软的羊毛,或是棉花糖。
&esp;&esp;浴室里淅沥的水声和窗外的雨声交响着,让人昏昏欲睡。她拿着药盒,半支着头,瞳孔却不知道失焦去了哪里,虚无地盯着客厅某处。凌晨某一刻,浴室里的声音停了,吴琼才突然惊醒似的慢悠悠起身。
&esp;&esp;谢右浑身裹着雾气从浴室出来,他勉强套下了吴父的深蓝色睡衣,脸被蒸得泛红,至少现在看起来没那么虚弱了。水汽好像软化了他,发梢还滴着水就几步走到女生跟前,凤眼湿漉漉的,张了张嘴:“我……”
&esp;&esp;一条小熊毛巾兜头而上,谢右微微一僵,随后略弯下腰,顺从地把自己的头发送上去任搓任揉。
&esp;&esp;吴琼有些糯的嗓音在耳边毛巾的摩擦下显得朦朦胧胧:“太晚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睡觉。”
&esp;&esp;谢右喉结微动,握住了她的手腕,却始终没说什么。
&esp;&esp;他每个晚上都把自己分裂成两部分,一半清醒一半混沌,旁观噩梦也不比身临其境好上多少,因此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发病时,而是清晨,他被阳光从昨夜翻滚的深红色岩浆中捞出来,再把残破的思想和记忆补全。
&esp;&esp;如果和另一个“他”有唯一的共通点,那就是不想让她看到如此作态,太狼狈,也太可悲了。
&esp;&esp;见谢右垂着头不说话,吴琼轻叹了口气,“难受吗,要不要喝点牛奶?”
&esp;&esp;“我挺好的,没事。”
&esp;&esp;吴琼心想,你凌晨半死不活地来敲我门怎么就没想过自己到底有没有事,感情我是个没脑子的二百五,傻就行了,喜欢的是人是鬼是死是活一概都不用关心呗。
&esp;&esp;她抬起头瞪了一眼谢右,谢右反而懵了,呆头呆脑地顶着毛巾。
&esp;&esp;吴琼见他那傻样,即使生气也骂不下口了,便心烦地推了推他,“快睡吧。”
&esp;&esp;谢右被她推了一下,眼底浮出了些柔软的情愫,余光却忽然瞥到了茶几上的药,掐了掐手心,道:“我最近,精神确实有些疲劳,所以才吃了点阿普唑仑,会有副作用,就像刚刚。其他……没什么特别严重的。”
&esp;&esp;“是吗?”
&esp;&esp;“……是。”
&esp;&esp;一夜无梦,夏时醒早,窗外已经大亮,还有零星的鸟鸣和雨打树叶音。
&esp;&esp;吴琼眼下的黑眼圈果然又重了些,谢右倒睡得很香,躺在沙发上谧在梦里。
&esp;&esp;今天早上有课,但是吴琼打算翘掉,医学院下午有解剖课,走出来的学生个个身上腥味儿扑鼻,她最不乐意闻那味,所以决定早上去堵人。
&esp;&esp;由此可见,人生可真是最容易被改变的东西,你越想走成一条笔直的线,它就越要把你掐成环,不弯不休。
&esp;&esp;无情单肩背着书包,插着一只耳机,斜靠在教学楼的大堂外,眼睛里还带着没睡够的懵意,她等得都快蔫了,才在铃声最后一秒等来了苏飞——也是个踩点上学的。
&esp;&esp;她往苏飞走的路上一站,对方挑了挑眉,刚想开口刺两句,看到她的脸后就萎顿了下去。
&esp;&esp;吴琼笑了,露出森森的白牙:“同学,聊聊?”
&esp;&esp;法学系和医学系的俩大佬一起翘课,到校外的一个小咖啡厅吃了顿早饭。
&esp;&esp;吴琼往黑咖啡里加了四块方糖,端起来再喝一口,还是苦的让人痛哭流涕,于是她当机立断,把咖啡推离手边,又点了一杯甜牛乳。
&esp;&esp;对面的苏飞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盯一眼手机,拿起黑咖啡就往嘴里灌,脸色很精彩。
&esp;&esp;“我出门前他还没醒呢。”吴琼的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他不知道我出来见你。”
&esp;&esp;苏飞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是嘛……”
&esp;&esp;吴琼等他笑完了,微微坐起了身,道:“苏飞,以前的事情,只要他回来了,我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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