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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夜深沉运去英雄不自由（第1页）

&esp;&esp;湖北通山县境内，大顺军营。

&esp;&esp;为了掩护刘宗敏偷袭凤阳府，李自成使出疑兵之计，从汉阳度过长江，带着八万大军深入湖北东南部，辗转各地，牵制住黄得功、刘文炳军队。

&esp;&esp;这一夜，银河皎皎，如同一条白练横在空中。

&esp;&esp;李自成站在中军帐外，仰头看着灿烂星空，吟诵道：“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河灿烂，若出其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esp;&esp;“陛下，你把两首诗混淆一处了！”宋献策不知何时来到李自成身后。

&esp;&esp;李自成回头笑道：“是吗？朕没读过多少书，记错了。不过军师也真扫兴，朕好不容易有几分诗兴，反倒让你破坏了。换作牛丞相，他铁定会奉承朕几句，哪像你如此实诚。”

&esp;&esp;宋献策道：“人各有禀性，臣学不来牛丞相的作态，也不愿意学。”

&esp;&esp;李自成哈哈一笑：“罢了，你和牛丞相是朕的左膀右臂，朕都喜欢赏识你们。军师，此情此景，让朕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头顶星空，脚踩大地，任我往来驰骋，何其快意！自打当了皇帝以后，朕反而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你说为何？”

&esp;&esp;“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陛下应该调整策略……”

&esp;&esp;宋献策正想趁此机会劝谏李自成，却听得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回过头去，看到几个护卫带着一个信使奔来。

&esp;&esp;“何事？”李自成问道，仍旧负手仰头而立，观赏着璀璨银河。

&esp;&esp;“陛下，大事不好了！”信使扑通跪下去，连滚带爬到了李自成身前，痛哭道，“小的是李过将军派来的，西安城落入鞑子手里，李将军护送皇后往南边逃来……”

&esp;&esp;“胡说八道！”李自成转身低头，怒视着信使，吼道，“朕知道了，你是崇祯派来的奸细，假传消息乱我军心，想骗朕收兵，是不是？”

&esp;&esp;信使磕着头道：“小的跟随李将军多年，军营中有许多人认识我。陛下如果不信，可以找一些随御驾南下的忠贞营老兵们来辨认！”

&esp;&esp;一个护卫道：“陛下，此人确实是李过将军的心腹随从，臣与他曾经见过几面。”

&esp;&esp;李自成犹自不信，瞪大眼睛道：“鞑子怎么可能攻入西安城？绝不可能！潼关有刘芳亮镇守，西安城里还有田见秀、李过坐镇，还有牛金星……”

&esp;&esp;“陛下，牛金星父子投敌叛变了，潼关早已失守，鞑子包围西安城之后，是牛金星亲自打开西城门放鞑子入城的！”信使嚎啕大哭。

&esp;&esp;“啊……你骗朕，你存心骗朕，牛金星好端端的丞相不当，去投降鞑子，难道鞑子请他去当皇帝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sp;&esp;李自成难以置信，气急之下失去了理智，一脚踹翻信使，拔出刀子道：“朕砍了你！”

&esp;&esp;宋献策急忙紧紧抱住李自成的腰，喊道：“陛下，冷静！”

&esp;&esp;恰在此时，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晦暗下去，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esp;&esp;李自成刀尖指向苍穹，吼道：“贼老天，你瞎了眼啦！”

&esp;&esp;随即哇呀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栽倒下去，雨水扑面，泥水沾身。宋献策等人七手八脚抬起李自成，送入中军帐里。

&esp;&esp;……

&esp;&esp;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李自成也躺了三天三夜。他发着高烧，陷入迷乱癫狂之中，时不时大喊大叫几声。

&esp;&esp;到了，跳起来狂奔。

&esp;&esp;宋献策得到逃回去的护卫汇报，领着几千人来救驾，终究来晚了一步。

&esp;&esp;当士兵们找到李自成的尸体时，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先是陷入沉默，而后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哀嚎。

&esp;&esp;宋献策站在雨中，想哭却哭不出来，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李自成的遗体，嘴里念念叨叨：“完了，完了……”

&esp;&esp;愣愣怔怔站立良久，宋献策茫然地捡起地上两支羽箭，茫然地举在眼前观看，茫然地发出苦笑，茫然地戳瞎了自己的双眼。

&esp;&esp;他无声无息离开了山坳，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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