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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蔹茫然地眨着眼，&ldo;我……想想……&rdo;长萱以为这是白蔹在拒绝，有些低落地转开话题道：&ldo;姐姐受伤晕过去了，还没醒，不过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用的药也很好，昨日实在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rdo;如果不是龙君听闻白公子插手匆匆赶来，只怕长薇就要被打死了！现下影四虽然被关入地牢，但至少性命无碍，长薇也能够先回澜轩养伤，实在是莫大的恩赐。她说完就要下跪，结果让白蔹出手一把捞住。白蔹表情异常严肃道：&ldo;你……你认识我，那我可以……可以问你问题吗？&rdo;长萱愣了一下，也跟着结巴起来，&ldo;可……可以啊。&rdo;殷寒亭没有进去澜轩，而是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苍白的面容落着一圈斑驳的树影，他静静地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结果只那么片刻的功夫，他就看见白蔹怒气冲冲地涨红着脸从澜轩里跑了出来。殷寒亭愣了一下，赶忙装作不经意的撞见，上前去拦住他道：&ldo;小草，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了？&rdo;他的眉宇间夹杂着隐隐的担忧，似乎并不介意白蔹看出他是在说谎，他只在意他怎么了，又为何会生气？白蔹的脸色涨红，他看到殷寒亭之后先是一愣，再然后，昨日强忍的委屈的恐惧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彻底爆发了出来，&ldo;你‐‐骗我！&rdo;他话音未落，就几乎是用尽全力将殷寒亭推了开来，然后大叫道：&ldo;根本……就和你说的，不一样！&rdo;殷寒亭愕然在当场道&ldo;什……什么……&rdo;&ldo;你打我……你打我了！&rdo;白蔹直视着他，眼中满是因为听说自己真的挨过打而积聚的怒气和委屈，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心道：&ldo;打我的……人……讨厌！&rdo;为什么要打他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不明白！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但他又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毕竟小草恢复记忆之后总会知道，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殷寒亭的脸色一点点地惨白回去，这一刻来临得非常突然，他没有准备，却也没有否认，但或许他否认了小草会相信，可他没有。白蔹好委屈啊，也觉得自己很伤心，他们明明之前玩得那么高兴，还去一起去看了山上的雪，满目都是白色，还玩水，飞得很高很高，一起吃饭……他还给他点了满城的红灯笼。就现在小灯笼还挂在房门口的架子上呢！他顿时就哽咽起来道：&ldo;你为什么要……打我……呜呜……&rdo;&ldo;对不起，小草……&rdo;殷寒亭心口一阵一阵发疼。可是如果道歉有用，他们就不会一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是彻底承认了，殷寒亭默然地站在白蔹面前，不敢碰他，也不敢再伸手抱他，他只能道：&ldo;是我的错。&rdo;谁会想到他曾经认定的真相根本不是真相，而他曾经所怀疑的才是真正的心上人。白蔹往后退了退，带着哭腔道：&ldo;就因为……我是，小狐狸吗？！你觉得……我比不上你说的那个……人，你还……骗我！&rdo;殷寒亭脸色更是煞白，他知道小草因为崇琰一事特别受伤，但他那时候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才……&ldo;不是这样小草，我没有认为你比不上……&rdo;他还未说完就被白蔹再一次打断道：&ldo;骗人！我和你……说的那个不一样，那个人，不是我！&rdo;他说的……哪个人？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小草每每艰难地吐出一个个琐碎的词，都把他整个人一点一点压向痛苦的绝境，他停顿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ldo;你觉得那天晚上我说的故事是在骗你？&rdo;白蔹委屈极了，气冲冲地想绕开殷寒亭往外跑，结果却被殷寒亭揽住腰，男人的声音也拔高起来道：&ldo;我没有！&rdo;白蔹身子往前倾，根本不听，殷寒亭因为精神不济，再加上被小草弄得心神欲裂，他双目闭了闭，沉默了一会儿道：&ldo;好，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rdo;白蔹两眼通红地转过头看他。殷寒亭缓缓伸出手，见小草并没有再抗拒，便给他擦了擦快要滴下泪珠的眼角道：&ldo;你不愿意我在乎那段记忆，我就不在乎。&rdo;或许小草也并非不愿让他在乎那段记忆，而是那段记忆听起来那么美好，间隔了多年，好像从不存在于他们之间，不仅没有抚平苦痛，反而带来更深的折磨。小草在失去灵智之前对他下跪那次，他就应该明白的。清潭边他们分离之后，他唯有抓住一段记忆才能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可是也因为太过于依赖，让他忘记了‐‐记忆永远不会改变，但人是会的。所以小草才会为他重视那个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崇琰而难过。他怎么舍得他难过……&ldo;和我来。&rdo;殷寒亭去牵白蔹的手，白蔹挣了好几下都没有挣脱，男人不容拒绝地紧紧握着他，迈开步子往宫中任何人都不得踏足的禁地走去，那是龙君藏匿了多年的偏殿。&ldo;不要……&rdo;&ldo;不要去……&rdo;这一路白蔹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要被打，或是又要被欺负了，先前那点喷薄的怒意立即就像是脆果子一样被捏得七零八碎，他吓得更是不住地打嗝，毫不配合地让殷寒亭一路拖到了地方，偏头一看，这个地方和他晚上住的屋子很像，但是更阴凉惨绿一些，旁边栽种着高高的树，有水草，还有珊瑚，只是没有人，没有光。这会儿天已经暗了，海空看不到太多漂亮的云霞，日光渐去后，很快就是墨蓝的夜，星河浅淡，但还好有半轮明月。小草白着脸，眼神中满是哀求道：&ldo;我不要……&rdo;殷寒亭神情说不出的黯淡，他知道这么多天里小草对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信任正在飞快地流逝，但他还是圈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然后走上前，一手摁在门上道：&ldo;你不喜欢这里，我们不进去。&rdo;白蔹视线怔怔地落在雕花的漆木门上，很漂亮，他……为什么不喜欢这里？&ldo;里面放着一架屏风，上面画了你。&rdo;殷寒亭顿了顿，接着道：&ldo;我以前等不到你，被崇琰弄得头痛欲裂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rdo;白蔹眼角带着先前还未完全干透的水痕，也小心地伸手在门上摸了一下。&ldo;现在不需要了。&rdo;殷寒亭大概是生病的原因，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怀念，却没有不舍，他淡淡道：&ldo;我已经有了你，就不再需要它……&rdo;&ldo;不管它是真还是假……&rdo;白蔹愣愣的，他不懂殷寒亭是什么意思。殷寒亭拉着他退后，放开人，又瞬移到别处拎来了一只点着烛芯的灯笼。灯笼在昏暗的天色下泛起红艳艳的光，紧接着，蜡烛就被取了出来。烛芯上那团火焰暖暖的，竟然在水下也能燃烧，殷寒亭的声音极轻，&ldo;你不高兴，我可以送你回去，在那之前，再多陪我三天……好吗？&rdo;白蔹傻傻地看着他用手中的蜡烛去缓缓点燃木质的门扉。海底下想要烧起什么是很不容易的，然而殷寒亭一挥手，就把整个偏殿都笼罩在了禁制之中，禁制像是薄薄的一层水膜，在昏暗的夜色下透出莹润的光，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里面是被火焰逐渐吞噬的偏殿，殿梁上隐约还能看见雕龙画凤的影子，然后一片一片，吃过整个殿门之后又窜上房檐，画画似的，很快映照得周围都是一片红光。白蔹惊得都呆住了，害怕地站在殷寒亭身后，因为有禁制的存在，他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灼热，&ldo;你……不要……不要它了？&rdo;殷寒亭望着逐渐烧到殿中的大火道：&ldo;我还有你。&rdo;&ldo;只有你了。&rdo;偏殿的大火烧了一整个晚上，惊了宫人无数，先还有人惊慌地大叫走水，后来发现纵火的犯人竟然是龙君本人之后，都纷纷闭上了嘴，成了讳莫如深的样子。而当晚，在偏殿的禁制忽然消去，一阵呛人的烟尘散开后，焦黑的殿门及房梁轰然倒塌，里面再没有什么东西剩下。殷寒亭把哭过又被他的举动弄得发傻的白蔹抱了回去，偏殿离住的地方并不远，他却觉得身体难受得厉害，但同时心里又感到解脱。他很喜欢现在的小草，还没有失去记忆之前，他们一起去探寻过漆黑的深渊，失去记忆之后，他们放过纸鸢，看过雪松和白皑皑的山林，游过清澈如镜的湖水，点过比满城灯笼还要灼目的大火……再往后，还会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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