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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1页）

&esp;&esp;踏入叔公家的大门，马伯文看到了一地狼藉。

&esp;&esp;院子里有破碎的瓷器，还有牲畜的粪便，瘸腿的凳子，以及满地鸡毛和碎瓦片。

&esp;&esp;马致山进门之后便朝正在哭泣的女眷吼道：“除了会哭，你们还会做什么？家里这么脏乱没有看到吗？爹还没有死呢，你们都给我闭嘴！”

&esp;&esp;马伯文忽然有点想念刚刚离开的家，那里虽然空荡荡的，但是干净而又温暖。

&esp;&esp;不等马致山带路，马伯文径直朝叔公的房间走去。他虽然离家数年，可叔公家里的格局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esp;&esp;撩开门帘，叔公的儿子和孙子都在床跟前站着，他们看到马伯文，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esp;&esp;马伯文回来了又如何，他救不了他们的！

&esp;&esp;“叔公！”马伯文走到床前，握住老人颤巍巍举起来的手。

&esp;&esp;“伯文，能够在闭眼之前见到你，叔公，高兴。咳咳，咳咳咳……”

&esp;&esp;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马东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乎只要一口气上不来，就会马上离开这个世界。

&esp;&esp;马伯文上前扶着叔公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他轻轻地拍着老人的后背，替他顺气。

&esp;&esp;斜靠的姿势让马东阳缓了过来，他的喉咙滚了滚，两行眼泪顺着苍老的脸颊落下。

&esp;&esp;“马家，在我手上败了。我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啊！呜呜呜……”

&esp;&esp;马伯文理解叔公现在的心情，可他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他所念的书，所学的知识，在燕京的所见所闻告诉他，新旧更替是必然趋势，他们应该仰仗的不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而是自己的双手。

&esp;&esp;房间里紧跟着传来哭声，马东阳的孙子们跟马伯文差不多大的年纪，他们哭的不是爷爷，而是自己的未来。

&esp;&esp;如果，他们家不是地主家庭，那该多好。

&esp;&esp;此时的马东阳已经无暇顾及子孙，他牢牢抓住马伯文的手，“伯文，答应叔公两件事。”

&esp;&esp;人之将死，若是不答应，他怕是会死不瞑目。这么一想，马伯文温声开口道：“叔公，您请说，只要我能够做到。”要是超过他的底线和能力，他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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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这一枪吗？”

&esp;&esp;周队长痛心疾首地看着院坝里的村民，“你们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要不是马伯文及时向附近的民兵连队求助，马家湾很有可能被还乡团血洗。”

&esp;&esp;“整个县城二十八户地主家庭，只有马致远一人主动向人民政府捐献了所有的家产。昨天抄家你们是亲眼看到的，他们家全都被搬空了！”

&esp;&esp;“你们有冤情，你们有苦楚，我们都知道。我向各位保证，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esp;&esp;听了周队长的话，院坝里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esp;&esp;马致远在世的时候，的确比他叔叔家的两个堂弟做得光明磊落。他给的工钱是最多的，逢年过节还会给雇佣的长工发些米面。他们也就是看到马伯文一家光鲜的模样，心里不平衡。

&esp;&esp;闹得最凶，跳着脚要批-斗马伯文一家的是村里出名懒惰的江家人，他们可不想跟江家人同流合污。

&esp;&esp;全村年纪最大的老人何半仙跺了跺拐杖，开口道：“周队长说得有理，以后马伯文一家也会跟咱们一样，通过劳动养家糊口。大家的成分一样，都是贫农。我代表何姓家族的人，同意马伯文一家免除批-斗。”

&esp;&esp;“我们刘家人也同意。”

&esp;&esp;“还有我们罗家人，同意免除对马伯文一家的批-斗。”

&esp;&esp;眼看着大势已去，江家人也不敢硬扛着，默认了村民的说法。

&esp;&esp;不批-斗马伯文一家，并不代表可以放过台上的马致山和马致海，这两家人实在是坏透了，大人欺压村民不说，家里的小地主崽子也在村里横行霸道，村里的好几个孩子都被他们打怕了，见着他们都要绕道走。

&esp;&esp;在周队长的主持下，凡是有冤情的村民都站到台上公开讨伐他们。把他们每一条罪状都细数出来，戏台左侧两位登记的罪证的同志差点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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