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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3页）

&esp;&esp;“不许胡言。”福桃儿赶忙出言打断，又瞥开眸子，叹了口气，呐呐道，“世间路难行，我不要锦衣玉食，不必荣华权势。那些奢求本就不是给我这样人的，只要平平静静，自食其力，渴饮清水，饿食粗饭。不再被人嘲讽喝骂，不必为人强笑逼迫……”

&esp;&esp;喃喃地说着，她盯着车帘投下的一线光影，思绪随着滚滚车轮，又飘回了记忆破碎不全的二十余载生命。

&esp;&esp;没有人能对她的生命感同身受的。她并非是不信他，只是一种本能的自保。怕两人身份悬殊，年深日久，她又凭什么稳坐这从一品大员正妻的位子，难道就凭这人的一句诺言？

&esp;&esp;她没有告诉楚山浔的是，这等话，当初刚去西北王廷时，唐晔也曾对她说过，甚至比他现在的神情还要肃然庄严。

&esp;&esp;跟我在一起，怎么就不会安乐了呢？”男人又耐着性子，认真地问了句。

&esp;&esp;“木已成舟，再看吧。”她还是执意将他的手推了开去。

&esp;&esp;楚山浔和唐晔不一样，福桃儿知道，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丝毫对那人动过心。是以唐晔便是再混账恶劣，便是逼她饮下毒酒，她也确信，时光磨洗，终有一日，俱能一笑了之。

&esp;&esp;可眼前人不同。初见他时，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公子。分明对她的容貌厌恶，却在画沉屡次陷害时，会救她性命。相识八年，同师数载。又与落魄被逐之际，扶持相依。他的志向才情、端方厚道，她全都懂得。在漫长的时光碎隙里，在匪寨的炭火堆前，她不敢否认自己曾经触动的心意。

&esp;&esp;也正是因此，她怕奢望不成，反堕了无边苦海。一旦倾心相许，便如笼中鸟儿，生死喜悲岂不皆在他人。若是被负，又该如何自处。

&esp;&esp;车轿内气氛凝滞，楚山浔虽没伤了要害，却也是有些损元气。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始终握着她的手，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esp;&esp;到了城东的学士府，已经是四暮将合之际。可府门前却车马满驻，全是前来拜贺送帖的朝臣族亲。

&esp;&esp;管事的郝通迎了上来，他本是藕生苑外头办事的，年已六旬，却为人精明厚道。当年楚山浔入狱，皆是他从中斡旋，现在也就被提到了大管事的位置。

&esp;&esp;郝管事自然也是认得福桃儿的，虽然有些惊讶，面上却丝毫不显。他见家主负伤而归，面色不好。当即叫底下人安排清淡晚膳，让宾客留了帖子，来日再会。

&esp;&esp;“大人，这几份是您兵部同僚，还有四品以上官员的帖子。您看？”

&esp;&esp;“嗯。”楚山浔满意地点点头，挥开了侍女的搀扶，“郝叔处事稳妥，这几份先派人亲去知会，说明我的伤情，得空再请他们一叙。”

&esp;&esp;说罢，他也不用仆从，带了福桃儿就朝府里去了。

&esp;&esp;学士府地处城东偏僻处，却依着地势，山石湖泊规模不大，却应有尽有。一路走入，亭台水榭瞧着建筑简约，除了东南的两个院落，其余几乎都是些议事听琴的抱厦水榭。甚至于西北的通城外的湖边，还见着一个茅草修的圆亭。

&esp;&esp;说是京城高官的府嫌隙[]

&esp;&esp;老树在春日并无枝叶，更是显得古朴苍远。两个人立在树下，一个娓娓而叙，一个目光却移到了鱼池边。

&esp;&esp;楚山浔说的是前朝公主亡国的故事，她与一内监相恋，反倒是投降本朝后，由□□赐宅。人生中的最后十年，听闻便是在此树边，守着那内监同过的。

&esp;&esp;这故事违逆世俗，直是闻者惊心。福桃儿自然也是听得明白，却只是浅淡地点头，间或以三言两词感慨。目光却始终看着那一方池塘。

&esp;&esp;这院子里的修葺摆件都颇具规格，这池塘自然也是修的精巧。池底边沿都以白瓷相贴，其中零星玉石假山，水草浮萍，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有十余尾形态各异的鱼儿正在其中徜徉，这些鱼竟色泽各异，无一单调重复。

&esp;&esp;“……据说，这内监在公主死后第三日，竟也无疾而终。”

&esp;&esp;故事说完，福桃儿最后看了眼一尾黑纹绚丽的小鱼，见它触玉璧而回。她暗自下了主意，中毒醒来后，她的心从未如此刻般清醒。市井阡陌独活的日子那般惬意，她不愿再将一身寄于这方深宅，更不愿将一生就这么托挂在男人身上。

&esp;&esp;纵使成了婚，她也不会为他停留。必须要找个机会，同他再说个清楚。

&esp;&esp;见她始终神情不愉，楚山浔神色也不好起来。他如今这般高位，又为了她推拒一切高门的联姻，以正妻之位求陛下赐婚。如此好意温存，从出征闽浙前，就已经极尽小心地在示好了，可眼前的女子，没有应和抱怨，推拒许诺亦无。

&esp;&esp;在他面前，时常陷入这么一副不咸不淡，思量深沉的模样。到底中间有唐晔硬生生插足的三年，作为一个男人，要说没有丝毫嫌隙猜忌，那才是全然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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