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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月悬当空,人影萧瑟。
&esp;&esp;这天夜里,古骜一个人守在田榕的灵柩旁,他让人给田榕擦干净了脸,棺中肢残身碎,只有那张脸,依稀还能看见生前的模样。跟随古骜征战许久的那条龙纹披风,正安静地盖在田榕身上,覆住他的残躯。
&esp;&esp;古骜沉默地在旁抚棺凝视,只感到眼中充起一阵酸胀,他不禁捂住了脸,热泪从指缝中流出。
&esp;&esp;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古骜无声地恸哭。
&esp;&esp;他想起了很多事,田榕小时候对他讨好的笑,那躲在他背后、拉住他衣襟的模样。那个时候他从未将田榕放在心上,因为少年的他觉得田榕不如自己,他的注意力总是在芒砀山外,在那个父亲口中所说的天下中……
&esp;&esp;可是现在那一幕一幕回忆起来,历历在前,好像他还活着。
&esp;&esp;田榕拉着自己去‘披香楼’,两人争执;后来因为云卬的事,两人又争执——本该是不愉快的回忆,可古骜现在忆及,脑海里却总是田榕的笑脸,又或小心惴惴观察着自己,又或得意地对自己嬉弄,那圆脸上的笑容中,包含着打小养成的依赖。可田榕现在再也笑不了了,他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esp;&esp;“你让典彪与我说,你把我看作是哥哥,我何尝不是把你看做弟弟……为什么不等着我来救你?就像在议政堂中那次,那时我身无长物,一文不名,不也救了你?我现在是汉王了,权重天下,怎么反而你不信我能救你?”
&esp;&esp;古骜在心中问着,可是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esp;&esp;身后脚步声起,在不远处停下了,古骜平了呼吸,哑声问:“……是清辉?”
&esp;&esp;“是。”廖清辉的声音似乎有些担忧,却沉稳。
&esp;&esp;古骜擦干了眼泪,转过身来,问:“回来了呀?”
&esp;&esp;只见廖清辉铠甲之上全是血:“……汉王,臣无能,臣在城外苦战至此,谁知敌军不知从何处来,竟越来越多。现在夜深,他们收兵了。臣也退回济北城中,臣建言,请汉王以虞家暗曲,发飞羽信,向虞太守求援!”
&esp;&esp;古骜深深吸了一口气,跨出了门槛,走出了堂外,外面月光铺地,一片辉色。
&esp;&esp;古骜走上前去,轻拍了拍廖清辉的肩膀,指向角落一个匣子:“去看看,那是什么?”
&esp;&esp;廖清辉咬牙道:“是。”
&esp;&esp;廖清辉走过去捧起那匣子打开一看,“啊——”地叫了一声,退了一步。一个头颅滚落了出来,正是之前古骜命去给虞君樊传话的那位虞家暗曲!
&esp;&esp;古骜缓缓地道:“雍驰适才命人送来的。”
&esp;&esp;“也就是说……”廖清辉睁大了眼睛。
&esp;&esp;古骜颔首,道:“天黑你看不清,不过明天太阳升起来,你就会发现,济北城已经被雍驰包围了。”
&esp;&esp;廖清辉面色骤肃,古骜负手踱步,过了一会儿,古骜叹道:“几次交手,我发现了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esp;&esp;廖清辉摇了摇头。
&esp;&esp;古骜道:“我发现了雍驰用兵的弱点。”
&esp;&esp;廖清辉一怔,道:“雍驰用兵的弱点是什么?”
&esp;&esp;古骜勾起嘴角,望向夜空,脸上却没有笑意:“……雍驰用兵的弱点,就是太想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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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当夜,廖清辉回部去休整,晚上小憩时,古骜一个人倒在榻上,发了热。寒风入户,古骜面庞上浸满了细汗,他坐起身来想喝水,手有些抖,碗滚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典彪原本守在门外,靠坐于门边护卫休息,忽然听见声音,便忙跑了进去。
&esp;&esp;只见古骜半个身子都压在榻边,正费力地在黑暗中摸索。典彪小心翼翼地走近,喊了一声:“汉王?”
&esp;&esp;古骜声音嘶哑:“……把门关上。”
&esp;&esp;典彪反手把门关好了,走到榻边扶起古骜,隔衣滚烫,典彪吃惊地道,“……您生病了?”
&esp;&esp;“……小声点。”古骜喘着气,倒在榻上,胸膛起伏,闭上了眼睛:“去给我打一杯水。”
&esp;&esp;典彪不一会儿便打来了水,捧到古骜面前,古骜就着典彪手中的碗把水喝了。典彪担忧地道:“……别是什么冲撞了汉王,下午还好好的,怎么……”
&esp;&esp;古骜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田榕?不会,他不会冲撞我。他来,我也不怕,我还想见他呢。”
&esp;&esp;典彪将喝干了水的空碗搁在一边:“汉王,那些随军伺候的人呢?怎么也不来给汉王熬药?”
&esp;&esp;“……虞家那几个暗曲,都送出城去给虞太守传信了。你去罢,我睡一觉就好。”
&esp;&esp;典彪半跪在古骜榻前,道:“汉王,药还有吗?我去给你熬。”
&esp;&esp;候了半晌,古骜没说话,典彪又道:“汉王,你不要担心。我以前受战伤时,也病得很重,不过病总会好的。”
&esp;&esp;古骜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了摸典彪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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