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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要选择隐瞒……说到底,也是迫不得已。
那时的慈父,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尤其是对那些胆敢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的人。一旦让他知道有人欺上瞒下,事情就绝不会简单收场——那些被契卡揪出来的人,可都是他亲自派下去的。
以他当时的脾气,恐怕连审都懒得审,直接一纸命令,把整批人全拖出去毙了。
这让陈树生心里直摇头。
人总不能从一个极端,直接蹦到另一个极端吧?有些事情,总得留点余地,总得折中考虑。
可问题是,放任不管的后果,又该有多恶劣?
本来,这种麻烦事该由捷尔任斯基来处理的。那个铁面人,虽然手腕强硬,但至少讲道理。
只要把问题摊开,把利害说透,他自然能权衡轻重,把事情压下去,不至于闹到血流成河的地步。
可偏偏……捷尔任斯基在26年就撑不住了,他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住那份高压,最终在某个冰冷的清晨彻底停止了跳动。
于是,沟通的重担全落在了陈树生肩上。他和慈父磨合了很久,可有些东西,不是时间就能完全弥合的。他们的思维方式不同,行事节奏也不同,有时候一个决策的延迟,一次意见的偏差,就会让整个工作进程卡住。而恰恰是这些短暂的“耽误”,让某些人嗅到了机会。
他们开始松懈,开始试探,最后甚至肆无忌惮。
捷尔任斯基死了,他们以为再也没人能按住他们了,以为头顶上的那把剑终于消失了。
结果呢?那群人还真就把客气当福气,蹬鼻子上脸了。
慈父的话被当成了耳旁风,文件批示被阳奉阴违,甚至他最好的兄弟——大基洛夫,那个被所有人默认的下一任接班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街头。
凶手倒是抓到了,可偏偏是个孤狼,嚷嚷着自己只是“报复社会”,唯一的目击证人在押送途中“意外”身亡,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了。
这是在糊弄谁呢?真当慈父是傻子?
所以,当大清洗的提议摆上台面时,陈树生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举双手赞成。他受够了——政策推不动,朋友被出卖,暗杀成了家常便饭。
中层干部要么阳奉阴违,要么干脆躺平摆烂;高层更绝,直接和下面的人勾肩搭背,把利益网织得密不透风。
最要命的是工业化,明明是国家存亡的关键,却被这群蛀虫拖得寸步难行。
不清理不行了。
但问题在于,这事儿不能大张旗鼓地干。要是搞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反倒会让矛头全指向自己。
得悄无声息地来,像修剪疯长的枝蔓一样,一刀一刀地削,直到整棵树重新变得笔直。
否则,今天你清理别人,明天就可能被别人清理。
但很可惜,慈父这次没把陈树生的话听进去。
或者说,他听进去了,却选择了另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陈树生也没工夫再劝,他手头的事已经堆成了山——必须赶在战争爆发前,把农业和工业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
那会儿的场景,现在想起来简直魔幻得可笑。
所有人都在争论集体农庄的产量,讨论五年计划的指标,为城市和农村的利益分配吵得面红耳赤。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文件堆得比伏特加酒瓶还高。可就是没人愿意抬头看看窗外——邻居家的烟囱日夜不停地冒着黑烟,坦克工厂的机器声隔着边境线都听得见。
陈树生有时候半夜从办公室出来,站在走廊上,都能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金属撞击声。
那不是他们的工厂,声音是从西边飘过来的。
可那些争论不休的同僚们,好像集体得了选择性失明,硬是看不见人家已经在磨刀了,而且磨得锃亮。
“再这么下去,咱们都得进奥斯维辛当肥皂。”
陈树生有次在酒桌上半开玩笑地说。
结果在座的人要么没听懂,要么觉得他在危言耸听。
最讽刺的是,就在他们为拖拉机产量斤斤计较的时候,隔壁的坦克装甲都已经开始量产了。
现在想想,那会儿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威胁,而是自己人这种近乎天真的盲目。
就像一群人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野餐,还在为谁该分到更大的那块馅饼争得不可开交。
托派那帮人整天吵吵嚷嚷的,活像一群聒噪的乌鸦。这边刚有人拍桌子喊“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那边就有人扯着嗓子煽动“发财吧,农民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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