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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节（第3页）

&esp;&esp;没有说出口之前，还可以引而不发。但是一旦说出口了，就再也没有余地了。

&esp;&esp;“非…未生气…”桑弘羊继续往前走着，他不敢侧过头去看陈嫣。他为什么要板着脸，那确实不是因为生气。他只是鼻子发酸，眼睛发涩，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得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而已。

&esp;&esp;陈嫣对于桑弘羊来说到底是什么？这是一个很有意思，也非常难回答的问题。一般他们会将对方定义为朋友、知己，但其实这也不够准确，只是在排除了其他的关系之后，勉强这样分类而已。

&esp;&esp;实际上，陈嫣是桑弘羊的母亲、姐妹、女儿、朋友、爱人，很多身份混合了…她曾经在很多地方引导他，当然，他也曾在另一些地方引导过她。他们互相照顾，彼此相信，理解、怜悯、温暖…甚至是爱…但又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男女之爱。

&esp;&esp;所以桑弘羊会向尊重自己的母亲一样尊重陈嫣，会像友爱自己的姐妹一样友爱陈嫣，会像保护自己的女儿一样保护陈嫣。会爱护她、理解她…在她身上放置的情绪比放置在自己身上的还多。

&esp;&esp;他自己为一件事伤感、发愁，他自己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就解决呗。但是换成是陈嫣就不行了，他受不了这个。

&esp;&esp;其实有些事情没什么的，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谁又能事事顺遂呢？偶尔挫折、低头，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是桑弘羊受不了这个，只要想到陈嫣有可能得向另一个人、向这个世界、向命运低头，仿佛是一头柔软的羔羊，被折损到那个程度…他真受不了。

&esp;&esp;这比毁了他还难受！

&esp;&esp;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生命其实是寄托在陈嫣身上的。而他自己的肉体，大概只是灵魂栖息的一个所在，并没有其他的更多的意义了。

&esp;&esp;所以他自己毁了他可以接受，但折损了陈嫣，这才真是要了他的命。

&esp;&esp;而现在，更要命的事情出现了…他得眼睁睁地看着某些事情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因为刚刚陈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无论他们有多么密不可分，他们始终是两个人。而这，几乎决定了一切的不同，她始终无法让他插手这件事。

&esp;&esp;实际上，就算她默许了他插手，他也没办法插手…有些事情除了当事人，其他人真的毫无办法。

&esp;&esp;桑弘羊是看着陈嫣走进城中宅邸的…虽然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甚至陈嫣自己也还在坚持，不然她也不会让桑弘羊不要说出来，自己也不说了。但桑弘羊始终是感受到了某种不祥的预兆——其实这也是从陈嫣身上看到的。

&esp;&esp;陈嫣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她的理智还在坚持的时候，内心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已经动摇了（或者她注意到了，只是刻意视而不见而已）。陈嫣是整件事的当事人、亲历者，她对于其中种种变化应该是最敏感的。

&esp;&esp;当她的内心开始动摇，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esp;&esp;桑弘羊或许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但看陈嫣就知道事情可能要往糟糕的方向去了…即使这只是一个可能。

&esp;&esp;“一件事，越是不想发生就越会发生…”这是陈嫣曾经开玩笑和桑弘羊说过的，然后她又笑着解释——之所以会希望这件事不想发生，本身就说明当事人内心担心会发生，为什么会担心？那是潜意识走在了理智前面，分明察觉到了原本没有被注意到的危机。

&esp;&esp;所以不是不想发生于是发生，而是因为很有可能发生，所以有了不想发生的念头，最后还是发生了。

&esp;&esp;“阿嫣——”就在陈嫣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大宅门后的时候，桑弘羊忽然叫她。

&esp;&esp;陈嫣下意识回头…然而桑弘羊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陈嫣…他只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看着陈嫣走进黑洞洞的门口，仿佛就是此去一去不复返，掉进无底深渊。所以他得紧紧拽住她的手，非得抓住她不可！

&esp;&esp;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这一瞬间过后理智回归，他就知道这全是自己的错觉…她只是回自己的住处而已，没有什么一去不复返，更没有什么万丈深渊。

&esp;&esp;“不…无事…”桑弘羊最后只能这样道。

&esp;&esp;陈嫣先是不解，然后就是恍然——她其实明白了什么，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桑弘羊不必说，但是她什么都知道，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

&esp;&esp;“我也无事…”陈嫣没头没尾地道，还准备继续说什么，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于是伸手摸了摸脸…

&esp;&esp;桑弘羊听见陈嫣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一点儿之前的忧虑。

&esp;&esp;“今晚又下雪了呢！”今天白日是冬日难得的暖阳，所以今晚下雪确实是没有想到的。

&esp;&esp;陈嫣确实轻松不少，或许之后还会忧虑，但只要今年的雪没有结束，她就还可以有力量去等待——别的时候她不好说，但就在这雪花正在飘的时候，她可以只寄托美好的期待。

&esp;&esp;隆冬雪下个不停，从第一场之后还要在北方大地存在很长一段时间。

&esp;&esp;在那一天的年末宴之后，又过了几日，集团这边也开始放假了，各处封笔…除了一些轮班人员，其他人都回去过冬节了，陈嫣也和其他人一样过冬节。

&esp;&esp;这个冬天的雪似乎格外多，一场又一场，纷纷扬扬，好像永远不会停一样——雪大到这个地步，甚至造成了雪灾，陈嫣有一段时间还忙着牵头赈灾，处理自己一些农庄的抗灾事务。

&esp;&esp;而除此之外，陈嫣都是安安静静地呆在栌山庄园，哪里都不去的。

&esp;&esp;看到她的人都能感觉她在等什么…她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自己等待的人来，所以绝不轻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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