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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华琅隐约猜到了什么,心头微微发冷,和颜悦色道:“抬起头来,叫我看看。”
诚郡王便近前两步,微微抬起脸来,目光偶然间在她面上扫过,忽然一滞,旋即流下泪来。
女官在侧,见状轻斥道:“放肆,怎可在娘娘面前失仪?”
“好了,江女官,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谢华琅摆摆手,吩咐道:“都退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叫你们见到,不知该多窘迫。”
女官有些迟疑,顿了顿,还是屈膝行礼,同其余宫人退了出去,只有采青与采素垂手立着,还留在原地。
谢华琅却没有再说这二人,而是温和询问道:“诚郡王,你怎么一见我便哭了?”
“娘娘仙容,臣下实在不敢轻亵,”诚郡王跪地,泪下不止:“只是不知怎么,今日见娘娘形容可亲,忽然想起了早逝的阿姨,伤怀不已……”
荣安县主也同样随之跪地。
“放肆,”采青喝道:“魏王侧妃是什么身份,怎能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谢华琅却笑了,示意采青停口,徐徐道:“你阿姨是什么时候过世的,我哪里同她相像了?”
“阿姨过世已经有十余年,在臣下脑海中的印象,其实已经不甚分明,”诚郡王泣道:“今日见娘娘仁善慈爱,才忽然间浮现出旧事……”
荣安县主也落泪道:“臣女头一次见娘娘,心中便觉得亲切了……”
谢华琅静静看着底下那对兄妹,忽然间觉得有些讽刺,她都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能继续心平气和的演下去:“你阿姨见你们兄妹二人长大,想来会很觉得安慰。”
“只可惜,阿姨已经见不到这些,”诚郡王流泪道:“臣下即便想孝敬她,也是无能为力了……”
谢华琅轻轻颔首:“你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诚郡王忙道:“身为子女者,孝敬父母尊长,岂非应尽之务?忘恩负义之徒,上天也是看不过眼的。”
谢华琅适时的露出一个有些凄楚的笑:“陛下久病,怕是……我虽歆羡,却也不会有像你这样好的孩子了。”
诚郡王膝行两步,近前深深叩首:“母亲若是愿意,我便是您的儿子,从此事您如母,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谢华琅微微一笑,道:“那你的阿姨呢?”
“阿姨毕竟只是阿姨,”诚郡王心知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顿首道:“臣下只有两个母亲,一是嫡母魏王妃,二是恩同再造的母亲,也就是娘娘您。”
谢华琅似乎舒一口气:“魏王原本就是陛下的胞弟,血脉相亲,你是魏王之子,自然也亲近……”
“以后常来宫中走动些,”她微笑道:“陛下见了你,会喜欢的。”
诚郡王毕竟年轻,虽然心有城府,面上仍旧不免透出些微欣喜:“儿子多谢母亲襄助。”
“好了,快回去吧,”谢华琅道:“留的久了,别人会起疑心的。”
那兄妹二人向她叩首,这才起身,千恩万谢的走了。
谢华琅目视那二人身影离去,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
“觉得伤心了?”顾景阳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出。
谢华琅重新歪倒在塌上,无精打采道:“道长,你几时来的?”
“诚郡王过来,我便过来了,”顾景阳到床榻前落座,伸手过去,动作轻柔的为她揉了揉额头:“你不遣散宫人,他们不安心,遣散了宫人,我不安心。”
谢华琅伸臂环住他腰身,闷闷道:“我以为荣安是真的跟我投缘,没想到……”
顾景阳将她抱在怀里,温声道:“天家儿女的真心,是很难得的。”
谢华琅眉眼低垂,半晌之后,方才道:“那你呢?”
“我吗,”顾景阳笑了笑,道:“我的真心,也是很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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