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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意使姚蓁的意识稍稍清醒一些,她松开宋濯的手,喃喃道:“我是不是……病的很重啊。”
宋濯没有回应。
他想到同姚蓁接触后不久,便患疠症而逝的农户夫妻。
姚蓁蓦地咳嗽起来,蜷曲着捂着胸口,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绞碎了咳出。
她的泪落的越发凶,将鬓边的发都打湿,却犹记得推开宋濯的手,语不成句的提醒:“离我、离我远一些……莫要将病气过给你。”
宋濯握住她推他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而后俯身,吻住她唇。
浓墨色的发垂落,布满二人的肩背。
姚蓁知道他在表达什么。他应是想说,他并不畏惧她的病。
被他吻着,她分出心神估算一阵时日,待算清楚后,方知宋濯已经衣不解带地照料她五六日。他不允旁人近她身,诸事皆亲力亲为。
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滴落在宋濯为她拭泪的手指之上,滑落到他的掌心之中。
宋濯与她眉心相抵,鼻息交缠,温声道:“别怕,蓁蓁……公主,不会有事的。”
他话音才落,姚蓁蓦地偏头急咳一阵,颤着抬起手,用帕子掩住唇。
待她手中的帕子自唇上移开,两人的眼中皆映出,帕子上那一抹鲜红的血迹,丝丝缕缕,犹如一张蛛网,横陈在浅色的帕子上。
宋濯眼尾绯红,紧抿薄唇,同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越发用力地握住,像是要将她按入他的骨血里。
姚蓁蜷曲着,捏着帕子的手无力垂下,眼中涣散无神。
好半晌,她才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唇,气若游丝道:“我病的这样重……”
宋濯将她揽入怀中,沉默地吻她的鬓发。
“你惯常喜爱掌控我,不喜我离开你身侧。”姚蓁轻咳,气息不匀,道,“可我现在要死了。如若鬼差来索我命,你当……你当如何?”
宋濯紧紧拥着她,分明她说的是他不信的鬼神之说,他依旧郑重地沉声道:“濯自当竭力同阴差相较,拼死护住公主,竭命护住我的蓁蓁。”
姚蓁咳着咳着,笑出声来:“若护不住呢?”
“若护不住,便以命相抵。”他温柔地吻她的眉眼,嗓音沉稳,“如若阴差不愿换,那濯便自戕,殒命相陪……当真有那时,有我相陪,也好过忘川河畔,你孤零零一人。”
闻言,姚蓁第一反应是以为他在哄她,有气无力的笑出声。然而她感受着宋濯与她十指相扣的力道,细细回想一阵他郑重的语气,忽地觉得,他既这般言说,便会说到做到的。
她无力地依偎在他怀中,依旧在笑,唇角上扬,唇边漾开笑意,泪水却毫无征兆地大滴大滴砸落,迸溅在宋濯搂着她的手掌之上。
她紧紧咬着唇,无声抽噎,指尖紧紧拽着宋濯的衣料,心尖一抽一抽地疼,咳声却越发剧烈,将发尾都咳得漾动颤抖。
“我或许要死了。”她的声音极轻,轻的虚无缥缈,像一场记不清的梦境,“若我死了……”
她忽然不知该如何说,蓦地失声,只兀自落泪。
宋濯沉声道:“我在,你不会有事。”
他的眼尾泛开一道极致的、湿润的红,与漆黑眼睫对比鲜明,像是有泪痕。
姚蓁唇瓣翕动,病重令她提不上劲,连睁眼的力气都几乎没了。
半晌,她半阖着眼眸,急促地喘|息两声,轻轻低喃道:“若我死了,弥留之际,还请你将我送回宫中……我只有这一条心愿,放我自由,求你……”
她尾音凄凄拖长,哀哀回荡。
一滴不属于姚蓁的泪,溅在姚蓁的颈侧,顺着肌肤滑入衣领,熨着微弱跳动的心脏。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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