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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第2页）

&esp;&esp;秋月忙答应着，撩了床帐进来瞧她，笑说：“夫人歇好了？”

&esp;&esp;她腊月二十九被家里人接去了，今儿早上才回，带了一坛玫瑰卤子、一坛酸齑，还有一瓮糟鹅掌、一瓮糟鲥鱼。

&esp;&esp;宝珠打趣道：“瞧这架势，当真是回了一趟娘家呢!”

&esp;&esp;一语双关，秋月听懂了，只略红了脸佯作没懂：“除了鲥鱼是从外头买的，别的玫瑰菜蔬都是家里种的，鹅也是自己养的，我娘料理得干干净净，夫人别嫌寒酸。”

&esp;&esp;宝珠抿嘴笑：“自家做的东西最有滋味呢，两样糟菜佐酒更妙，只是咱们仨都没甚酒量，到底要留着一点儿美中不足了。”

&esp;&esp;秋月便道：“交给小厨房拿银针试过了，倒可以斗胆请皇爷尝尝。”

&esp;&esp;“别人的馈礼，哪有还拿银针试的道理？”宝珠摇头：“越性别给他吃。”

&esp;&esp;一面说着，一面起身来重新梳妆。因为不打算再出门，便挽了个一窝丝，戴着杭州攒，插了两支黄玉迎春小簪。

&esp;&esp;曳曳走到窗台前，紫檀架上放着一架铜镀金镂空亭台人物的千里镜，乃是梵烟所赠。宝珠见了，说：“年里头亲戚们来往怠慢不得，想来梵烟姐姐那边更不得空。等过了这程，再邀她出门踏青吧。”

&esp;&esp;杏儿应道：“我陪着夫人同去，齐姑姑也势必要跟着，再留下一个人看屋子吧。”

&esp;&esp;秋月搡了她一下，三人正嬉闹着，费婆子从院儿里过来传话，老夫人她们回来了。

&esp;&esp;老夫人身为长辈，一向是不到东跨院里来的，今日特意知会一声，宝珠哪能听不懂？闻声忙理了理仪容，就要到正院去迎接。

&esp;&esp;果然见老夫人请了一尊送子观音回来，红绸布盖着，两个婢女搭手捧着，颤巍巍地进门来。

&esp;&esp;宝珠上前给老夫人请安，问了些路上劳不劳累、禅院里的见闻云云。老夫人自觉办妥了一桩要紧事，心情大好，谈性就高，把请观音娘娘回来的种种讲究都叮嘱给宝珠，要她每日里诚心供奉。

&esp;&esp;宝珠实则极不愿消受这份恩情，答得勉强。一路奉老夫人回房歇着了，回东跨院路上，她蹙眉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齐姑姑接过来的檀木盒子上。

&esp;&esp;齐姑姑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却并不能理解。母以子贵，这送子娘娘若是当真灵验，保佑她生个皇子，或者是公主，凭皇爷待她的恩宠，封个贵妃迎回宫去又有何难？那时候真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谁敢为难她不成？

&esp;&esp;皇后不是不容人的性子，便是太后娘娘有些微词，等见了宝贝大孙子的面儿，还不爱得跟凤凰似的？

&esp;&esp;至于太后当年不愿促成这两人的缘故，齐姑姑倒比宝珠清楚，然而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个皇嗣的份量——这会儿抓紧着些，还能是八十二枣馅奶糕

&esp;&esp;算来玉桃临盆的日子应在四月中，偏巧上巳节这天皇帝来，问宝珠要不要同自己一道出门一两个月。

&esp;&esp;宝珠刚与梵烟等人游春归来，懒懒坐在妆台前，抬手摘着鬓边簪的杏花，一面带着点儿无奈地对他笑：“去得这样久，府里怎么说？”

&esp;&esp;皇帝其实也有些迟疑，不为别的，只因这次出门原算是公事，去的又是凉州卫，风急沙大，远不像江南那般宜人。

&esp;&esp;不过宝珠考虑的这一点，皇帝却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只说回宫陪伴母后就是了。”轻笑一声：“之前母后要带着你去悬空寺，又何曾顾及到这些？”

&esp;&esp;宝珠摇摇头，起身走到他面前，温声道：“不是为别的。是府里有一位姨娘怀着身孕，再有一个把月就该生了，这裉节儿下胎相不大稳当，往后要是有什么波折，我好歹担着个主母的虚名儿，届时不见了人影，又叫谁来作这个主呢？”

&esp;&esp;她总是想着别人。皇帝拉过她的手，十指交握着，垂眸去看她的指尖：她不爱染蔻丹，也不留指甲，清透圆润的甲盖儿透着天然的粉，齐齐整整的十个月牙儿，看来身子骨还康健，齐姑姑她们伺候得不错。

&esp;&esp;他半玩笑地道：“你担心别个，怎么不担心我？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也没个贴心的人照应。”到底是舍不得和她分开太久。

&esp;&esp;宝珠不禁替大篆小篆他们抱屈一回，说：“您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往年没御极时，上外头办差的次数也不少呢，苏秉笔梁总管他们伺候得难道不精心？”

&esp;&esp;话是这么说，但一时又想起来，皇帝后腰上至今还有道一揸多长的伤疤，便是当年征讨青禾时留下的。

&esp;&esp;哪能不牵挂？可舍不得归舍不得，人要懂分寸。凉州一行是为公干，不是真的游山玩水，随驾的都是大老爷们儿，连皇帝自己都不准备设法驾，图个轻装简阵，她一个女眷跟上，给别人拖后腿不说，自个儿也未必吃得消。若是正经后妃，大臣们还能捏着鼻子忍了，她是什么牌面上的人？

&esp;&esp;她能想到的，皇帝又岂会想不到？这回随驾的不多，都是近臣，有才干是头一要义，有眼见更必不可少。她着实无须顾忌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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