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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萧嗣业说服伊特勿失可汗与他共往长安,效仿突厥降部阿史那思摩、阿史那社尔等,效忠天可汗获取信任。伊特勿失可汗立即答应下来,带着最亲近的两三万族人浩浩荡荡地往内迁徙。而其余薛延陀部族之人不服其乞降,依然蠢蠢欲动。英国公李勣立即继续追击,斩首五千余级,俘虏三万计,曾经煊赫不可一世的薛延陀部遂在漠北彻底消失。回纥、同罗等铁勒部族将大唐的军威看在眼中,更是心服口服,不敢再有妄动。
&esp;&esp;伊特勿失可汗咄摩支来到长安后,圣人下诏封其为右武卫将军,赐以田宅,并准许其部族居住在阴山以西,与附近的突厥降部和平共处。而后,圣人又命朝臣将漠北之地划分州县,设立羁縻都督府以及胡州,封各部族长为都督、刺史,并设立燕然都护府统率之。至此,自立国以来已经延续数十年的漠北威胁,便被大唐清除得干干净净,漫漫北疆再无能够袭扰百姓安宁的胡族。而曾经横行一时的马贼也纷纷或东迁或西迁,不敢再侵扰凉州、灵州、夏州、胜州等地。
&esp;&esp;本来荡平北疆乃举国大喜之事,理应大肆庆贺才是。然而,三月初,自去岁入冬以来便卧病的长孙皇后薨逝,令这桩大喜事立刻蒙上了阴影。帝后二人感情甚笃,皇后崩逝无异于沉重的打击,本便抱病许久的圣人病势越见沉重,竟有传闻称已经卧床不起。而年轻的东宫太子则奉命代理国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esp;&esp;皇后薨逝的消息传到灵州,本应四处踏春游玩的晚春时节,立即便被满目缟素与沉重的气氛所笼罩。所有的宴饮游玩活动皆取消,人们换下了鲜艳的春衫,都着上青蓝色的服饰。而李暇玉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视察新得的几个庄园。守候家中的婢女奉柴氏之命,告诉她立刻约束庄园中的摆设、众人的衣着与言行。
&esp;&esp;“薨逝?”李暇玉喃喃地重复着——她并未想到,长孙皇后竟然不过数月之间便去世了。前世她走得太早,连便宜阿爷都是祖父亲手抚养长大的,她自是从未见过这位祖母。虽说亲情十分淡薄,但她也曾想过将来是否能有机会见一见她,谁能料到天命竟然如此无情?果真是时不待我——幸得已经见过了前世的祖父,至于那位便宜阿爷,不见也罢。
&esp;&esp;“娘子?”婢女与女兵们见她有些发怔,皆围拢过来,忧心忡忡地唤着她。
&esp;&esp;李暇玉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无妨。”回到庄园中后,她便换了身淡青色翻领窄袖胡服,又吩咐女兵头领们继续勤加练习,而后便策马回到弘静县李家老宅。此时李家内外都已经换了素幡素服,金银首饰以及各式插戴都收了起来。就连梅娘和染娘头上束的发带,都换成了紫藤色。
&esp;&esp;李暇玉倚在小楼二层的栏杆边,命人去给李遐龄与孙秋娘送信。不多时,她便瞧见两人比肩行来,依稀仿佛垂首私语着什么,转而又似是突然想起要避嫌一般,各自走开数步,隔得远远的。她不由得微微挑起眉来——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esp;&esp;说来,这两人究竟是何时开始亲近起来的?又是否生出了什么念头?其实,他们也都到了娶亲婚嫁的年纪,早便该说亲了。若非祖母依然不想放弃亲上做亲的念头,说亲的媒人早就该踏破家中的门槛了。尤其这些时日他们家在灵州大为风光,许多官眷世家都有意做亲,却被祖母以门&esp;国孝生事
&esp;&esp;寂静的庄园角落中,倏然飘散出阵阵浓重的酒意。数个负责打更的仆从聚在一处,吃着浊酒赌着钱,勉强压下来的吆喝声时不时便会控制不住拔高几分,在空荡荡的园子里显得格外突兀。有人嬉笑着提醒道:“如今还是先帝国孝呢!咱们可得小心着些,别教那些部曲给逮住了。”又有人不耐烦地推挤着,冷哼几声接道:“什么劳什子的国孝,老子爷娘死干净了都没守过什么孝,他们管得也忒宽——”
&esp;&esp;话音未落,十来个身穿乌衣脚踏皂靴的部曲便从天而降,将所有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都丢进了旁边的水池中。喝下好几口沁凉的池水,浑身都成了落汤鸡之后,这些人也醒了几分酒意,顿时觉得惧怕起来,大声嚎哭着求饶。其中却有两三人依旧不干不净地斥骂着,直说自己是何家二郎过了命的兄弟,区区李家部曲又算什么,怎么敢慢待他们之类的话。
&esp;&esp;部曲们只当做没听见,沉默着将他们的嘴塞上,噼里啪啦打了数十板子之后,丢进了地窖中任他们横七竖八地躺着,便回去复命。什么消息都不曾听闻,突然就赶了过来,便能将这些混账东西抓个正着,他们也着实佩服自家娘子的料事如神。
&esp;&esp;听得禀报后,李暇玉轻轻地甩了甩手中乌黑的马鞭,双目沉郁如墨:“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幸而没有将他们放在老宅中,不然惹出的祸便无法轻易消弭了。”弘静县城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家的错处,国孝期间纵容仆从饮酒作乐,往小了说是治家不严,往大了说则是对皇室不敬,总归都是过错。到时候无论如何惩罚,李袭誉都能从中作梗,将他们家折腾得内外不宁。
&esp;&esp;那几个凉州府兵的存在始终都是隐患,若是凉州再来一招“收容逃兵”或者“私禁府兵”,便更是后患无穷了。只是,他们是良民,又曾入军籍,到底不适合就此斩草除根——“想方设法悄悄地送出去,交给李都督处置。”这种时候,也只能仰仗老谋深算的李正明都督了。
&esp;&esp;“教唆仆从始终是小打小闹,我便不信那狗贼只会生出这种事端来。”李暇玉几乎是自言自语,忽而又想起李遐龄今日似乎去了李都督家的庄园赴文会。文会是李丹莘发起的,又是在都督府自家的庄园,按理说不可能会出什么差错,她却依然有些不放心。于是,她便立刻让女兵备马,带上几十人趁着夜色直奔而去。
&esp;&esp;都督府的庄园明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所有人都已经沉睡。然而其实眼下时辰并不算晚,又正开着文会,如此寂静倒是有些奇怪了。李暇玉翻身下马,尚未让人去通报,便有人快步迎过来查看。女兵们定睛一瞧,却是李丹莘与李遐龄身边的部曲。数十人将庄园的门户守得严严实实,满面肃穆之状,一看便知里头必然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esp;&esp;见此情状,李暇玉倒是心头微微一松。若是一直等着凉州出阴谋诡计,却又不知他们会如何算计、对谁算计,才只能心中徒然焦灼而已。如今既然已经出招了,那便见招拆招就是。且李丹莘与李遐龄也绝非不知世事的少年郎,处事的手段早便学了个七八分,也不可能轻易上当受骗。她心中想着该如何回击,便由部曲引着去了举行文会的临湖水阁外。
&esp;&esp;水阁内外立着数十部曲,皆是虎视眈眈地巡睃着周围的动静,仿佛正在戒备着无形之中的敌人一般。见李遐玉过来了,他们都行了礼,帮她将门推开。李暇玉漫步走入,里头的年轻文士们或惊慌或镇定地抬首望过来。见她是位年轻内眷,他们赶紧行了叉手礼,而后立刻移开了视线。
&esp;&esp;李暇玉环视周遭,就见李遐龄正襟危坐,正不慌不忙地煮着茶,而李丹莘满面嘲讽地斜倚着凭几,对被部曲捆起来扔在堂中的两个二三十岁模样的男子冷笑:“咱们相交少说也有五六载了,想不到你们竟会做出这种事!原来这些年头的诗文唱和、相交相知都是假的?你们竟然敢带着酒与乐伎来陷害我?”
&esp;&esp;“分明是你们耐不住国孝,让我们悄悄带酒和乐伎过来助兴!”被捆成粽子似的两人不甘示弱,声嘶力竭地喊着冤枉,“别装模作样了!若不是你们给了钱,我们又从何处去买好酒和乐伎?十几万钱我们如何能拿得出来?!就算是把我们交给都督或刺史,我们也只会指认你们!给我们钱的——就是你们身边的部曲!面孔我们都能认得清清楚楚!”
&esp;&esp;李丹莘生生被气得笑了:“我们身边常带着的部曲,谁不认得?光凭此便能诬陷了?而且,我举办文会,何曾让乐伎来助过兴?若是我所为,你们又何必偷偷摸摸让乐伎扮为仆从,悄悄进来倒酒?打量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瞎子不成?!”
&esp;&esp;“你们所做的龌龊事,休想随便栽到我们身上!若是朗朗乾坤之下,能容得你们这般颠倒是非,我李丹莘便枉为陇西李氏丹阳房之子了!你们带来的酒和乐伎,我会着人去仔细地查,大张旗鼓地查!做任何事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十几万钱也绝不是小数目!不论是谁指使你们——国孝期间意图不轨,陷害他人饮宴取乐,至少能判个流放罢。至于流一千里、两千里还是三千里,我应当还能做得了这个主!”
&esp;&esp;那两人还待再争辩什么,李暇玉已经命人将他们的嘴塞住了。何必因发泄一时之气,白白在此处耗费时间?不如交给专门的人去审讯,还能尽早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不过,李袭誉素来老谋深算,想是不会留下什么太大的把柄。否则,若是明着惹恼了李正明都督,他也绝不可能讨得任何好处。
&esp;&esp;李丹莘随即向其他年轻文士道歉,李遐龄也招待大家饮茶压惊。众人心里很清楚,遇上这等糟心事原也怨不得主人家,谁知道素来交好的人当中竟然隐藏着这等人品败坏之辈呢?于是,他们纷纷拱手示意无妨,又勉强地笑着饮下了茶。很快便又有都督府的仆从过来引着他们去客房中歇息,水阁内遂只留下李丹莘、李遐龄与李暇玉三人。
&esp;&esp;李丹莘依旧郁怒难消,咬牙道:“凉州固然是罪魁祸首,但我与此二人相交多年,居然知人知面不知心,险些被他们陷害了去,实在是可恨之极。”且不提他的性情才华皆十分出众,也擅长结交文士,便是看在他出身灵州都督府,又是堂堂陇西李氏丹阳房嫡脉的份上,灵州境内的文士如何敢对他使什么诡计?如今险些不慎着了道,不仅是他识人不明之错,更有挑战李正明都督与陇西李氏丹阳房的威严之嫌,他自然是气愤之极。
&esp;&esp;“阿姊曾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们陷害在先,我们也不必一味遵守什么规矩了。”李遐龄接道,神情很是平淡自若,“如今该安排的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只等着传回消息。不过,国孝期还有些日子,老贼恐怕不会轻易放弃,咱们还须得更着紧些。十二郎,我们家上下也就十来口人,人口简单又和睦,不容易从中生事。至于你们家——光是那些对你颇有不满的兄长,便须得看得更紧些了。”
&esp;&esp;闻言,李丹莘垂目不语。李暇玉则摇了摇首:“虽说李都督有意让十二郎继承家业,但他毕竟并非嫡长孙,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若以孝悌来论,身为阿弟,又如何能约束兄长的作为?”李丹莘是都督府年纪最小的嫡幼孙,其父亦非嫡长,得到都督的全力栽培本来便引起了诸房的不满。若是他再出面看住兄长,恐怕家中的矛盾就要一触即发了。
&esp;&esp;“都督最近忙碌得很,这种小事也不好去打扰他罢?”李遐龄又道,“我也明白十二郎的难处,不过——”说到此,他目光微微一冷,竟是有些不怒自威之意,“优柔寡断,绝非大丈夫所为。若是你一直这样瞻前顾后,永远都不可能立稳宗长之位,永远都会被那些兄长以伦常名分压上一头。”
&esp;&esp;李暇玉怔了怔,并未再多言,心中亦不由得欣慰:阿弟果然完全能独当一面了。
&esp;&esp;而李丹莘沉默片刻之后,便毅然地颔首道:“我明白了。若是我一直担不起来,祖父便须得继续操劳下去。他已经是古稀老人,早便该颐养天年了。若不是为了我们这些不肖子孙,亦不会如眼下这般辛劳。为了祖父,为了阿姊……为了父母,为了家族,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esp;&esp;数日之后,灵州都督府便传出数位郎君都被禁足的消息。为了恪守国孝,除了须得处理紧急公务的李正明都督之外,都督府其余人等皆不可外出。整座府邸守得犹如铁桶一般,自附近经过的行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肃穆之气。都督府治家如此严谨,灵州世家官眷纷纷效仿,一时间偌大的灵州城竟空空荡荡起来。而稀少的人流当中,某些举止有异、意图不轨之徒便突显出来,不知不觉就教人抓了个干净。
&esp;&esp;与此同时,凉州却倏然流出了传言:据说某位折冲都尉耐不住国孝,竟在府中悄悄与家伎作乐,而且坐下了孽种。府中内眷为了遮掩此事,意欲将所有家伎都处死,却不料没处置干净,竟让漏网之鱼逃了出来,还慌慌张张赶去刺史府状告。国孝期间居然敢做下这等事体,监察御史立即上报——
&esp;&esp;然而,立即又有新的流言再度令凉州城民众大为震惊。据家伎供称,那位折冲都尉在醉酒之时,模模糊糊说他曾奉凉州都督之命,带领属下射杀某个年轻有为的果毅都尉。那些动手的左膀右臂都已经被都督除去,他心中惶惶然,唯恐性命不保,故而只得日日饮酒作乐,希望都督能够手下留情。不过,他也很清楚,都督绝非心慈之辈,为了避免牵连家人,他早已经将证据封存起来。若是他有什么不测,这些证据便会直接交给监察御史。
&esp;&esp;一时之间,知悉军情的人都想到了谢琰中箭落水之事,凉州与灵州诸军府无不大哗。
&esp;&esp;☆、&esp;主动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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