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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6 章（第3页）

&esp;&esp;“啊，现实，多么冰冷。”他笑着冲洛芙张开了手，“他唯一的女儿并没有带给他多少留恋和温情，他宁愿把你抛下自生自灭也要沉醉下去。他或许爱你，但这爱是多么的单薄，单薄到在真实的活生生的女儿和已经死去的幻梦之间，他能够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你。”

&esp;&esp;“你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就像诸神最终把你推上了绝路一样。”

&esp;&esp;“你到现在都不肯相信事实，不愿意接受这一切的真相，尽管它们能够让你的困惑迎刃而解。看得出来，你非常尊敬信任他们。我想，以他们一贯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成功地让你把他们当做靠得住的长辈了吧？”

&esp;&esp;“你尊敬他们，信任他们，愿意为之去死。”格莱西亚轻笑道，“可对他们来说，推你进入这条绝路是多么的干脆和无情。你所尊敬的长辈连犹豫都没有就抛弃了你。”

&esp;&esp;“哦对不起，我说错了。”

&esp;&esp;“他们不是抛弃，他们是把你作为祭品喂养的。”他轻笑起来，“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从头到尾，你都只是一只待宰的猪。可笑你竟然把饲养员当做尊敬的长辈，妄想他们真的爱你想要你活下去。饲养员当然喜欢这个，这样的猪走向屠刀的时候，连捆都不用捆一下呢。”

&esp;&esp;“……够了。”洛芙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esp;&esp;“除了他们，你还有什么呢？”格莱西亚笑着，似乎洛芙越痛苦，他越快乐。洛芙开了口，他反而如同受到极大的鼓舞，哪里肯停下，反而愈发兴致高昂地说了下去，“啊，对了，照顾你长大的侍女。她或许很爱你，但我听说，你下令以叛国罪杀害了她的兄长。她已经离开了你，她爱你，没有孩子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你觉得自己还配得上她的爱吗？”

&esp;&esp;“是的，是杀害，不是处死，因为你我都知道，那个可怜的中年人是无辜的。当然，这是我的安排。但我又不是那位侍女照顾抚养长大的，我又不需要顾及她的感受。”

&esp;&esp;“受她抚养长大的人是你，被她看作女儿的是你，下令杀死她兄长的人也是你。”格莱西亚的表情几乎抑制不住，笑容满的要溢出来，“你做的甚至不如你父亲，他当年还会犹豫。你呢？你做的多么干脆利落。虽然嘴上说着要保全谁，但你其实并没有感同身受，真正体会过她失去兄长的痛苦就做了决定。说到底，你还是站在自己自以为是的立场上，把她当做一个痛苦也只能自己忍着的外人。”

&esp;&esp;“你的妹妹和你反目成仇，多年感情全是作伪。你的朋友和下属为你而死，并且之后还会有更多人死去。你为了大义的名号漠视他们的生命，却看不到结束国家分裂的希望。”

&esp;&esp;“你的下属们尊敬你，但他们爱戴的是洛芙丽达公主，他们爱你装出来的强硬聪明的一面。真正的你软弱温柔，不想处在这种位置上。但他们并不在乎，也不想了解。如果你展示出了你的真实的一面，他们不会继续这样尊敬你，还会指责你分不清情况。你注定只能带着面具迎接他们的朝拜。”

&esp;&esp;“你大都的朋友帮不上忙，而且我猜他们甚至没有尝试联系你。共同快乐的时候可以称为朋友，不必要也不关心对方远离自己以后的境况……”

&esp;&esp;“……我说够了！”

&esp;&esp;洛芙喊道，终于打断了格莱西亚语速越来越快地话语。

&esp;&esp;她喊出这一声之后就一直在喘气，呼吸和身体都在颤抖。似乎是愤怒，似乎是费力，又似乎是恐惧。

&esp;&esp;“有人爱我。”洛芙一字一句地对格莱西亚说道，“有一个人，了解真正的我。不因为我的身份，容貌，委曲求全，伪装的聪明和外表爱我。”

&esp;&esp;“我无比坚信这一点。”她看着格莱西亚，眼神随着这些语句的吐露坚定起来，“收起你的那一套吧，它们在我这里没有用的。”

&esp;&esp;格莱西亚笑了起来。

&esp;&esp;于此同时，光影变化，碧藤萝蔓和一个红衣金发的身影显现在了洛芙的身边。

&esp;&esp;项玉的残响，又或者是她本人通过短暂的出现，击破了格莱西亚制作的幻梦，让现实和虚幻融为一体。

&esp;&esp;格莱西亚后退了一步。

&esp;&esp;“那你真的很幸运。”他对洛芙说道，“已经没有任何人爱你的，没有一切意义的行尸走肉一样的人生里，一切生存的意义都系于一人身上。如果他也死了，你还能依靠什么活着呢？”

&esp;&esp;“肉l体的享受，精神的欣快。金钱，权力，美食和华服，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你是死过一次的人，应该明白，身外之物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格莱西亚凝望着洛芙，再次露出了那种怜悯的眼神，“甚至个人的成就，对社会的贡献也是虚无的。若你来这世上走一遭，没有人爱过你，你也没有爱过别人，那么人生就失去了一切价值，还不如去死，去换来这个人的新生。”

&esp;&esp;“当然，如果你带有目的性和杂念地去死，那么你们只会一块死。”他得逞般地笑道，“怎么样都无所谓，多可悲的人生啊。如果那个唯一真正爱你的人先你而去了，你要靠什么活下去呢？”

&esp;&esp;“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洛芙答道。

&esp;&esp;项玉的到来给了洛芙新的力量和勇气，她一把拉住了小姐姐红色的长袖。她只是残响，但格莱西亚似乎很恐惧她。他不敢接近，也不敢再做出失礼逾越的举动，似乎不止出于权柄归属的影响，他在恐惧这个人的存在本身。

&esp;&esp;“如果我没记错，您似乎也没有被人爱过，也没有爱过别人吧？”

&esp;&esp;“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有一条命。”格莱西亚答的顺理成章，“权力，力量，金钱，享受，别人的服侍，我都很想要。”

&esp;&esp;“高尚的人有高尚者的悲哀。”他真的很怕项玉，似乎准备撤退了。临走，仍然唱歌似地对洛芙宣布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低劣恶俗的人，对你而言没有意义的一切世俗之物，我都很喜欢！”

&esp;&esp;说完这句近乎无耻的话以后，他的身体化为一群金色的蝴蝶，在门外夜色的映衬下化为光点徐徐消散了。

&esp;&esp;洛芙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

&esp;&esp;随后，她摇晃了一下，扶住项玉的肩膀才站稳。

&esp;&esp;碧藤萝蔓担忧地看向她，敌人离开以后，殿下撤去了勉强维持到最后的防御，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悔恨，痛苦，忧惧乃至于绝望，但更深层次的复杂情感，竟然连几千岁的半精灵上位神也一时读不懂了。

&esp;&esp;洛芙扶着变回残响的项玉站了一会，闭上眼，痛苦地低头，用额头抵住了项玉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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