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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第2页）

&esp;&esp;那人这么说着，不敢去看阿夏的眼睛。可是此时的阿夏，又能怎样。

&esp;&esp;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阿夏，一直在这里。不是没有想过自杀，可是她连自杀都不能。

&esp;&esp;后来，解放炮火达到了集中营，日军投了降。那个日本军官，死在了战争里。他放在胸口的相片露出一角，那张相片上，他的妻子还在笑……

&esp;&esp;阿夏走出集中营，阳光刺眼，让她不敢抬起脸。

&esp;&esp;长期的慰安妇经历，使得阿夏身体变得很差劲。可是比起伤痕累累的身体，心理创伤才难治愈。阿夏偶尔出门，会被野孩子指着鼻子骂“女表子”、“贱人”、“破鞋”……

&esp;&esp;“俺娘说了，她陪鬼子睡觉，陪很多鬼子睡觉……”

&esp;&esp;“脏死了……”

&esp;&esp;“臭女表子……”

&esp;&esp;他们对着阿夏吐唾沫，朝着阿夏扔石头，打破了阿夏的头，笑的前仰后赴。阿夏嘴唇怯啜，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落荒逃进屋子里……

&esp;&esp;阿天后来回来看过阿夏一次，他的眼中有怜悯，有怜惜，可是没有爱意。

&esp;&esp;“阿夏，这些年，苦了你了……以后，我就是你亲哥。你嫂子说，你要是愿意，就跟我们一起去城里生活……”

&esp;&esp;“你成亲了？”

&esp;&esp;“是啊。”阿天挠挠头，略微发福的身体，依稀还有年少时的影子，却让阿夏觉得很陌生，“我一个人出去，生了病，差点死掉，还是你淑婉她救了我哩……”

&esp;&esp;“哦，那挺好，真的很好啊……”

&esp;&esp;阿夏拒绝了阿天的好意，在村里住了一辈子，也被人戳了一辈子的脊梁骨。

&esp;&esp;后来有次闹批斗，几个学生把她按在地上，让她交代怎么跟日本人睡觉。阿夏不说话，他们就敲打。阿夏抬头看着那些人的兴奋而又扭曲的脸，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那些日本人。阿夏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开了口：“他们按倒了我……”

&esp;&esp;“几个人，怎么按？”

&esp;&esp;“好多好多人……”

&esp;&esp;被打上女表子、汉奸标签的阿夏，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去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说着自己的经历——

&esp;&esp;“他们按倒了我……”

&esp;&esp;“你是自愿的吗？”

&esp;&esp;“我不是的，我好恨的……”

&esp;&esp;“撒谎，你现在还活着，一定是自愿的。不然为什么不去死？”

&esp;&esp;为什么不去死？

&esp;&esp;死过了，死不了……

&esp;&esp;其实死或者活，对她来说，还有什么区别吗？

&esp;&esp;……

&esp;&esp;风霜爬满了老太太的脸，浑浊的眼睛没有光彩。她转过头，看着这个说是来采访的年轻人，喃喃说道：“你说你姓什么？”

&esp;&esp;记者愣了愣，然后回答道：“我姓金……”

&esp;&esp;“呵呵，天哥她，也姓金……”

&esp;&esp;从梅玉镇出来回到自己的城市没多久，记者就从微博上看到了阿夏的死讯。他们给阿夏点蜡，同情她，叨念她。记者打开自己录得视频，里面的阿夏呆滞看着一个地方，总是不住喃喃道：“其实，早在日本人进村那一天我就死了……我死了……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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