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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度母,又叫吊菩萨,子母凶神。是百年前便覆灭的邪教,圣哲教的四大凶神之首。其余三个,分别是业障碓砌的恶罗汉,蛊毒入身的坐法师,还有极阴极煞的阴龙女。这三者皆难得,无一不是身世八字,机缘巧合,才能得见。唯有这悬度母,竟可以人为制成。寻阴命未嫁女禁锢,使人日夜侮辱媾和,一旦有孕,便禁其食水,每日以小儿骨肉精血饲之。到此处,众女绝食自戗者甚众。至十月怀胎期满,百不留一。一旦有人活到临盆,噩梦又重新开始。生产后的产妇将被割除双乳,使其无法哺育孩儿。缝住嘴唇,使其不能嚎哭发泄。亲眼目睹孩儿饿死在自己怀里,然后将小儿肢解零散,从母亲腹部复又塞入!到此处,此女早已神智崩塌,浑浑噩噩。万幸不死的,千不留一!最后,将只剩一口气的女子,往树上吊死。气绝之后并不解下,做法事敬香火,拜满七七四十九日。从此以后,凶神制成。常人冲身即死,若招至家宅,死满三代!沈抟轻声道:“恐怕孩子们,就是拜了一颗吊死悬度母的树,做干娘。”范洄双拳握得咔咔响,面色极差。谢沚叹口气,双唇动了动,范洄小声道:“道长和郁离休息吧,我和兄长守着。明日问问这树的来历再说。”沈抟把草儿领到小榻上,重新给她换了安魂符。又安慰几句,转身回了内室。薛竹收了通神符,也跟了进去。谢沚顺顺衣袖,捡起纸伞合上。眉头微蹙,面色忧虑。范洄近前来,用手抚了抚谢沚的眉心,问:“怎么?哥哥你的首尾?”谢沚点点头,轻轻动了几下嘴唇。范洄双眉一挑,道:“为何没有告诉我?这群妖人活该给他们写上几笔。要我在,都省的哥哥脏了手!”谢沚满脸沮丧,又说了几句。范洄摇摇头:“你呀!真是全天下都放在心上。谁会知道那个劳什子邪教,还能做出俩悬度母?有一个还不够邪性的吗?当时怎么解的?”谢沚左手一挥。范洄道:“这好办,有我在就不用哥哥动手了。”谢沚还是皱眉,范洄又伸手去抚:“死郁离,出的什么馊主意!让你过了一回身,舍不得动手了?”谢沚伸手摸摸脖颈,缓慢无声道,解怨吧。范洄看看他喉头,低声道:“别想了,都怪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们有的是时间。”内室里二人相对打坐,沈抟闭目轻声:“你说什么事没想通?”薛竹睁开眼,踌躇了一下,道:“总让她这么来来去去,不是个办法。可我又不敢把她困在室内,孩子多,我们守不过来。如果拉起整个书院的困阵”沈抟睁开眼,拒绝道:“不行,她耗得起,你耗不起。没等抓到你先力竭。”薛竹往后一躺,枕着手臂道:“所以,我是没辙了。”沈抟双目一眯,往前探探身子,直盯着他,道:“你可能没辙了,但老萧一定有。小薛道长,妄语可损道行,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薛竹向内一翻身,含糊道:“没有就是没有。”沈抟轻叹一声:“哎,那就只好等我们一个个,困倦力竭,神思迟钝,让她把所有孩子都啃食干净,这一晚上就是四五个,倒也快。然后呢,谢公子必定心内自责,范从之这个朋友呢,你也交不上了”薛竹霍得又坐起来,一脸羞恼:“你这什么师父,原以为给你说了,能想个法子与我。谁知竟挤兑起我来?”沈抟轻笑:“治不了你还行?”薛竹犹豫半天,还是老实说:“那个连转七门的解怨阵,可以放在我身上,冲身即入阵。可是我若没法在阵内治住她,就没法解怨,别人也进不来。”沈抟恍然,道:“放我身上也行吧?”薛竹极不情愿的点头道:“也行。”沈抟往床内横躺,松袍散发,懒懒道:“那我来吧,比你把握大些。”看他仍坐着发呆,手臂一长,往后一揽。薛竹后脑咚一声撞在胸口。沈抟眼一闭:“睡觉!”解怨阵重历凶神苦第二日课毕,沈抟把学生们都留在书堂里。叫进薛竹和谢沚范洄。斟酌了一下,柔声问道:“各位都是何时入的书院?最久的有多长时间?”古硕环视了一下,答道:“应该是我,快一年了。然后是草儿,然后是小豆贺廉,最后来的也有四个月了。”沈抟又问:“那之前离开书院的学生呢?”古硕答道:“我们这些没有家的孩子,会在书院留到十五岁。之后便自寻出路。”沈抟想了想,又问:“古硕,堂前这棵银杏树,是你最先拜做干娘的吗?”古硕摇头:“并不是,我入书院时,就有学长拜过。我们这样的孩子。谁不想有个娘呢。”沈抟噎住,问不下去了。范洄接口道:“你们拜的是树,这事倒没什么,不过树上有个恶鬼可是误会了,以为你们拜的是她。得了你们的允许,她现在才能来无影去无踪。今天得麻烦你们每个人都上手,把树砍了。”众生哗然,面面相觑。范洄听得烦了,高声道:“都行了,一棵树有什么舍不得。不断了香火叩拜,还真想把恶鬼请回来当妈吗?”众生沉默,孙言斜了范洄一眼,道:“您几位都是世家子弟,荣华贵胄,哪里知道我们野孩子的心头好。谁带的响还不知道呢!”薛竹眉毛一跳。范洄瞪眼:“哎呀孙言!我还小瞧你了!你还是个翰林啊?谁这么缺德,点你出来当相,我不想问。不愿留下,尽管走。”孙言江相出身,三岁起就会骗吃喝,六岁骗金银,八岁跑全局子分账。后来骗到顾思远身上,这才进了书院,历来最恐人揭他的底。适才口不择言带出行话,却被范洄点破,顿时恼羞成怒道:“你们未来时,我们拜了多年银杏都无事,你们来了,她就成了恶鬼了?我说你们带来的怎么不对?”范洄哂笑:“祖师遗下三件宝,九州四海把名扬。俯仰乾坤江湖事,总有人和谓我知。小翰林,我带鬼来,图你点什么呢?”孙言一惊,无声道:“探花”范洄道:“谁不是街头混出来的?再多话,滚回街上去。反正你也饿不死,你会”“从之!何必呢。”薛竹打断了范洄的揶揄,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命是第一位的,不砍也得砍。”未时正,众童皆聚于树下,因怕误伤,薛竹祭起北辰,插在树上。古硕鼓了鼓气,拔出剑来,自语道:“既然是害了山长和各位先生、学长的妖孽。今日就恩断义绝!”说着狠狠朝银杏树砍了一剑。众童效之,草儿最后一个,举起北辰,犹自哀叹:“这一剑下去,我又没有娘了!”偷眼看了看谢沚,一剑挥了下去!沈抟和范洄同时出剑,相对而斩,各进半许。范洄抬腿横略,这棵齐腰粗的银杏,朝南而逝。午后太阳下,整个书院平地起风,各人都听见一声喘息,轻幽,哀怨,微不可闻,却又就在耳边。众童皆惊惧,沈抟弯下身,抱抱几个小的,道:“别怕!绝不会让她碰你们的。现在你们不允许她来了,我们就能看见她了!今晚就解决,我保证!”几个小童聚到他身前,似乎离得近些,就更有安全感。薛竹从怀里掏出朱砂,起笔咒。一张黄纸撕成四份,极其仔细的画了张符箓。拿起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然后左手一扣,见符箓泛起幽光,这才放下,又画下一张。范洄看了一会,奇道:“你干嘛呢?画这么小?显得你眼力好?”薛竹没心思跟他逗咳嗽,直通通的说:“我要把阵贴我师父身上,冲身就入阵,解怨。”范洄还是纳闷:“为什么放在道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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