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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看,这里有一小行英文,thetalesofhuffann。”秦定邦扶着梁琇手中的唱片,指向封面上的一行小字。
&esp;&esp;“你懂英语?”梁琇不由吸了口气,又转脸看他。
&esp;&esp;秦定邦扬了一下眉,“多少认识一点。”
&esp;&esp;梁琇突然感觉眼前这人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她本以为他是江湖中人,是个快意恩仇杀伐决断的豪杰。可就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会一点英语。
&esp;&esp;这感觉怎么说?就好像往最地道的中国菜上,撒上了一星欧芹碎,真让她捉摸不透。
&esp;&esp;秦定邦明白梁琇心里肯定憋了很多话要问,转身面向她,“我曾经被父亲送去美国留学。”
&esp;&esp;眼前这姑娘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唇,肉嘟嘟的像两瓣红红的樱桃,他笑着继续道,“学采矿。”
&esp;&esp;梁琇愣住了有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要说话,“你们家都在上海,你出国学了个采矿。你家有矿?上海哪有矿啊?”
&esp;&esp;梁琇心道这个秦先生,怎么这么多故事,但马上意识到好像不该问这么多,便即刻打住不再出声。
&esp;&esp;秦定邦突然很想揉一揉她头顶松软乌黑的头发,但怕吓到她,还是忍住了,“我其实没什么想出去学的。我想去黄埔军校,但家里不让。于是我就随便说了个采矿专业。”
&esp;&esp;秦定邦随手拿起一张唱片,看了眼,又放下,“这还是当年我跟父亲回湖南老家,二叔跟我说的。他说,我如果实在不知道学什么,就学个采矿吧,反正老家那边也有矿场,到时候不行就去帮他的忙。于是我就胡乱选了个采矿专业。”
&esp;&esp;梁琇除了“哦”了一声,已经不知道该对这个奇特的理由作何反应。
&esp;&esp;秦定邦接着道,“但是我只学了一年就回来了。”
&esp;&esp;“啊?”
&esp;&esp;“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秦定邦看着梁琇接二连三地诧异,像个小女孩儿,他心里生出愉悦。
&esp;&esp;梁琇听话地问道:“为什么啊?”
&esp;&esp;“因为我把美国人给揍了。”秦定邦理了下手表,“当时我们班里还有一个中国学生,长得非常瘦小。那些美国学生就嘲笑他,骂他,甚至动不动就推搡他。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欺负那么一个枯瘦的男孩,我实在看不过去,给他们暴揍了一顿。学校就把我给开除回来了。”
&esp;&esp;秦定邦抬眉继续看向梁琇,补充道,“现在想想,当时下手确实重了点。”
&esp;&esp;梁琇这次彻底张大了嘴巴,缓了一会儿,“所以你就……你也懂一些英语,是吧?”
&esp;&esp;秦定邦点了点头,“但忘的差不多了。最简单的东西能读出一些意思来,复杂的就不行了。”
&esp;&esp;“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梁琇感叹道。
&esp;&esp;“行了,不说这些了。帮我听听这些唱片,说说你知道的故事吧。”秦定邦拿起一张,从封皮里抽出唱片,放到了唱机上。
&esp;&esp;道是无晴
&esp;&esp;“这是《巴赫平均律》。”梁琇一下就认出了这熟悉的旋律。
&esp;&esp;在德国时,她哥哥梁璈用平均律练过小提琴。德国是个盛产伟大音乐家的国度,老百姓也热爱音乐。梁琇一家人搬进租住的房子时,房东太太为了租个好价钱,在屋里留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一台唱机。
&esp;&esp;和秦定邦的这台比起来,记忆中的那台,简直是件老古董。但是古旧并不耽误它读出那些老唱片里记录的音符和旋律,让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铿锵有力的曲调,填满那所房子的每个孔隙。所以说,在德国的几年,他们兄妹俩都受到了很好的音乐熏陶。
&esp;&esp;尤其梁璈,对西洋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德国战后不久,《凡尔赛条约》压得德国人喘不过气,经济凋敝得厉害,一块银元在德国换算的购买力惊人。所以梁平芜只花了一点钱,就能请到一位音乐老师来教梁璈拉小提琴。
&esp;&esp;哥哥是真喜欢小提琴啊,没事就在家练。刚开始学时,听起来分明就是在锯木头,吱吱嘎嘎,让全家骨头发麻,都被吵得不行,但也都不忍心去伤害他的热情。哥哥坚持练,他们坚持忍。
&esp;&esp;时间一点点过去,哥哥的小提琴拉得竟然非常像样了。梁琇亲历了梁璈如何把断断续续的锯木声,变成优美连贯的巴赫平均律。
&esp;&esp;就是她现在听到的,熟悉的旋律。
&esp;&esp;“怎么讲?”秦定邦轻声问道。其实他并不关心“八赫”还是“九赫”,也没觉出有多好听。梁琇听得津津有味,他看着梁琇就够了。
&esp;&esp;梁琇想了一下,认真道,“巴赫是西方音乐史上极为重要的音乐家,开了很多先河,对他后面的音乐家影响非常大。他的平均律钢琴曲集,就是咱们现在听的这个,是钢琴音乐创作的典范。在德国那阵,我哥对这个感兴趣,还用小提琴练着拉平均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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