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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信号,够多诚意了吧?你们可一定得看到啊。我知道日本人、七十六号在法租界到处都是眼线,你们赶紧看、使劲看,看到了快快回去报告:我贝德奇和那不上道的费利普,不一样。
&esp;&esp;这算借大家的脸献日本的佛,还是挂迎新饭局的羊头,卖求活路的狗肉?
&esp;&esp;老洋鬼子在上海呆了这么多年,好事没见做过几件,中国的计谋倒是没少学。
&esp;&esp;秦定邦心下正耻笑,一转脸,身边的詹贞臣竟如有神迹地变出一朵巨大的笑容,随即迈着大步迎了过去,“哎呀,任老,多次拜读您的大作,真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啊!”
&esp;&esp;这位詹伯父瞬间的变化,当头砸了秦定邦一棒——这还是那位曾跟父亲大骂南京的名士清流吗?
&esp;&esp;他愣了足有半刻,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随手拦住一个酒保问了厕所在哪。
&esp;&esp;等詹贞臣回身找秦定邦时,人已经不见了。
&esp;&esp;“怎么就死了?”
&esp;&esp;厕所往外拐一小段,是一条走廊,有一侧是一排雕花栏杆。栏杆外,则有一片规模不小的造景,内有山石流水,金鱼数尾。
&esp;&esp;按理说,入冬有一阵子了,室外早冷得让人牙齿打颤。但或许因为泰丰和有自己的暖气,而且给得颇足,水面竟有一些睡莲的叶子正托着盛开的莲花,疏密错落,任哪一处,都比外间看起来让人舒服。
&esp;&esp;秦定邦一连抽了好几支烟,他想再拖一拖,要是没人找他,他可以一直在这里看景。反正刚才厅里很多人都看到他了,聊了一些场面话。秦家也算给了递帖子的面子,说得过去了。
&esp;&esp;抽完了这根,他开始觉得有些热,便解开扣子,整理了几下大衣。也许是周围烟味重了些,他听到身后有女子压低了的咳嗽声。他刚要顺着声音朝后看,不料抖大衣的胳膊力道没收住,一下拐到了那女子的手臂上。秦定邦还未开口,却先听到一声“抱歉”,几乎微不可闻。
&esp;&esp;那女子抬手把帽檐压得更低了,没有丝毫停顿,疾步消失在了转角处。只闪过一道牙白的下颌线,如同一线冷月。
&esp;&esp;秦定邦愣了一下,又继续沿走廊挪了几步,去看看假山的另一侧还有什么。他随手又抽出一根烟,刚要点着,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esp;&esp;几分钟后,突然大厅的说话声平息了。秦定邦看了下手表,还差一刻钟才到十二点。以往这位总董办点什么活动,总是谱大,卡着点“准时”到。难道这次提前了?
&esp;&esp;秦定邦觉得还是过去一下好。
&esp;&esp;正抬步间,忽听一声尖叫刺穿大厅,热闹声骤然熄灭,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混乱。
&esp;&esp;“快快!关门!”
&esp;&esp;“一个都别放出去!”
&esp;&esp;“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惊慌!”
&esp;&esp;“这里是安全的!”
&esp;&esp;“快送医院!”
&esp;&esp;秦定邦疾步返回宴会大厅,正赶上几个酒保七手八脚把一个受伤的人抬了出来。那人四肢已经软得不成样子,脖子上伤口狰狞,正汩汩地涌着血。
&esp;&esp;秦定邦定睛一瞧——
&esp;&esp;这不正是那任独清,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新任大员!
&esp;&esp;有些站得远的女眷,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抻着脖子张望,可真看到这样的伤者被从眼前抬过,却无一还能继续保持端庄。于是大厅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舞台上的妙龄女郎们早已惊恐万状,挤在一处不知如何是好。
&esp;&esp;那边,老总董贝德奇正迈着四方步缓缓步入饭店。甫一入厅,就撞到了被往外抬的血人。翻译赶紧拦了人问是谁,听后惊得倒吸一口气,慌慌张张地解释给贝德奇听。
&esp;&esp;只见洋老头一边听一边缓气,听到最后差点没站住。哆哆嗦嗦地冲众人摆了摆手,连厅都没进,便被翻译和随从架扶着,逃也似地离开了。
&esp;&esp;秦定邦是见惯了血腥的,这样的场面,不足以让他骇异。倒是这些或惊魂甫定、或面面相觑的人,站在宴会厅里,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esp;&esp;饭肯定是吃不成了,能不能走,也成了问题。这得等巡捕房来收拾吧?
&esp;&esp;哭泣着的女人,深感晦气的男人,刚才还欢声笑语的,一眨眼就一片垂头丧气。
&esp;&esp;“怎么就死了?”秦定邦低声问了身旁的人。
&esp;&esp;“不知道啊,我们这正聊着天喝着酒呢,真是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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