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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1页）

&esp;&esp;“呵？”老夫人一脸惊诧：“哪阵风儿把您给吹来了？云栀，还不上好茶，招待贵客？”

&esp;&esp;她这番发作在宝珠的意料之中，自己一走了之，一个多月不见人影，要真是别人家的媳妇，还不叫人将脊梁骨都戳断了？

&esp;&esp;便老老实实认错道：“母亲这样说，实在令我无地自容了。玉桃产后失调，以致香消玉殒，确是我疏于关怀的罪过。如今再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晚了，母亲且看我以后吧。”

&esp;&esp;“岂敢岂敢!”老夫人拉着脸，拖长了声调：“你要时时侍奉宫里的主子，咱们家里头这些琐事，哪能拿来绊住你呢？”

&esp;&esp;宝珠垂着眸，眼观鼻鼻观心，道：“娘娘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这一回是陪着太后斋戒祈福，待得久了些，临走时娘娘还说呢，往后不招我进宫了，省得家里人不得团聚。”

&esp;&esp;这当然是玩笑的口吻。宝珠知道，碍着宫里头的这一层关系，老夫人最终不能真将她如何，然而凡事不可再三再四，一次次怨怼累积下来，于她日后百害而无一利。

&esp;&esp;老夫人掖了掖嘴角，虽不敢再有埋怨之言，但犹不肯输了气势，又扬声问伺候的人：“文歆还在哭闹不曾？大夫请来了没有？”

&esp;&esp;云栀忙劝“已经去请了”，又说：“上一回接歆儿出世的王御医倒是妙手仁心，拿府里的名贴再去请一请，也不知他的方子与歆儿投缘不投缘…”

&esp;&esp;老夫人明显有些意动：玉桃福薄，还是她一贯生得单弱的缘故，单论当初的胎像，王御医可担得起一句“起死回生”。

&esp;&esp;宝珠闻弦歌而知雅意，含笑说：“投不投缘，总要诚心试试才知道。”见正院这边暂且无事，玉桃的丧仪有云栀作主、玉壶支应，便告退出来，回去派人往王御医府上走一遭。

&esp;&esp;夹道里遇上傅横舟。爱妾辞世，如今的靖宁侯真有两分沈腰潘鬓、憔悴支离的意思。

&esp;&esp;宝珠停下脚步，缓缓向他蹲了蹲礼：“侯爷节哀。”

&esp;&esp;她恰立在月洞门前。受伤的左踝虽然已经正了骨、消了肿，但敌不过心里怯生，一路坐在船里也没怎么活动过，如今时不时地仍想寻个什么事物，站不稳了可以依傍着。

&esp;&esp;傅横舟不知不觉便站得离她近了，低眉注视着她，两人的面容上有相似的哀愁，几乎可以一触即通。

&esp;&esp;“夫人，别来无恙？”他强抑着声调，掩藏起宝珠早归带给他的惊喜，这意外之喜恰逢其时地冲淡了失去玉桃的伤痛。

&esp;&esp;“一切尚好，多谢侯爷记挂。”宝珠却依旧只将这视作客套的寒暄，轻轻一颔首，便错身离去。

&esp;&esp;齐姑姑正在东跨院门前候着她。见宝珠回来，忙上去搀住了她，道：“奴婢已经嘱咐小厨房炖上了花鱼汤，夫人才回来，太荤腥的东西吃不下，好歹喝点汤，尽早养好骨头。”

&esp;&esp;宝珠摇头说“不忙”，“文歆那孩子乍离了生母，啼哭个不住，奶也不肯喝，可怜得很。我让杏儿去请王御医来瞧瞧，是否需要开些安神的汤剂，不知王御医此时方不方便。”

&esp;&esp;齐姑姑因问：“是王春平大人吗？老大人年事已高，早不用在宫里轮值，咱们去请，不消等到晌午，必然能到的。”

&esp;&esp;“这正是我要和姑姑商量的八十七驱邪香囊

&esp;&esp;为着这一回宝珠伴驾出行，有的人又坐不住了。三月初九宝珠进宫那天，云栀又见着了那张令她厌烦的脸，阴沉着问她还想不想替父兄翻案。

&esp;&esp;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连自己男人的笼络不住的主儿，还在她面前夸什么海口逞什么威风？

&esp;&esp;云栀面上不得不敷衍，心里却丝毫不指望这纸老虎。与其受人辖制去构陷宝珠，倒不如，取宝珠而代之。

&esp;&esp;王春平在偌大京城里是何等地位，也不辞辛劳甘愿为其驱使——这种呼风唤雨的滋味，谁能拒绝？

&esp;&esp;眼下宝珠暂且失了那一位的欢心，云栀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便了，索性另辟蹊径，把侯府唯一的孩子养住了，借此央傅横舟替自己讨个身份来，效仿薛光禄家那位贺夫人一般，今后也好在场面上行走。

&esp;&esp;听见宝珠把事情推给傅横舟，云栀脸上也不作恼色，抽了手帕出来，按一按眼角，哽咽道：“有一句话，我连在侯爷跟前都不敢说，只因为姐姐是菩萨心肠，又同为女人，不妨与姐姐透个底儿罢了…”

&esp;&esp;宝珠不作声，专听她怎么说：“姐姐是最尊贵不过的人儿，玉壶姐姐亦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只有我——当日容我进府来，瞒了老夫人，是怕她老人家动气伤身，然而我自己，又有哪一日忘却得了自己是何等卑贱不堪，自小在那肮脏地方受尽折磨，得蒙侯爷垂怜，是老天爷瞧我这辈子太苦，发了莫大的善心，但要报他错爱之恩，为他开枝散叶，却是…痴心妄想了!”

&esp;&esp;说到伤心处，她已是泣不成声。宝珠眼睁睁看着，究竟有两分不落忍，软语温言道：“既是爱你怜你，侯爷又怎会不懂你的苦处呢？”

&esp;&esp;这话实则亦触动了自己的心事，忍不住顿了顿，宝珠方才又道：“我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闲人，以己度人，怕文歆交给你，越添负担，既然你自己情愿，那自然皆大欢喜。不妨觑空请侯爷来，他必会体谅的。”

&esp;&esp;玉桃毕竟是偏房，身后事再郑重也有限，宝珠本想等午饭后择个机会见傅横舟，不想正和云栀说话间，傅横舟自己来了。

&esp;&esp;“昨日正好得了一批上佳的梅花冰片，便托人配了些三花接骨散。”傅横舟道：“夫人的脚伤耽搁不得，还是尽早安养才好。”

&esp;&esp;宝珠心里暗笑：枉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原来这一个个都已将她的行迹一览无余。

&esp;&esp;“多谢侯爷盛情。”仍旧是不远不近的一句道谢，宝珠这会儿不再歪在榻上，隔着珠帘依旧正襟危坐起来，又见秋月捧了剔红云纹盏托来，便向云栀道：“我脚下不便，妹妹代我为侯爷奉茶吧。”

&esp;&esp;云栀会意，应声从她跟前退出，到帘外红木嵌螺钿圆桌前坐下，秋月又奉一盏茶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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