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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第1页）

&esp;&esp;八十一送子观音

&esp;&esp;过了正月十五，民间倒仍旧有许多花样讲究，什么走百灵、跑百病、舞旗花、逛庙会…宫里就不一样了，年味儿霎时淡下来，一则是皇帝生性不爱凑这些热闹，二则，到底还是人丁不够兴旺。

&esp;&esp;皇后穿了身洒线绣蹙金龙百子戏袄，靛蓝灰鼠皮裙，两手笼在手筒里。凤辇停在宣政殿丹陛跟前，她被小婵小媛搀着落了地，慢慢地拾阶而上。

&esp;&esp;皇帝正批阅永州府来的奏疏——去岁末那边遭了寒灾，田地房舍都毁了不少，赈灾重建刻不容缓，除了除夕正旦两日，皇帝其实一直没搁下政务。

&esp;&esp;飞白引着她在暖阁稍候，又让人奉了热汤上来。皇后瞧了瞧，是红枣莲子炖的雪蛤。

&esp;&esp;飞白笑着解释说：“皇爷说过，空着肚子饮茶易醉，御膳房里每早都备着羹汤，这一道您用正合宜。”

&esp;&esp;皇后笑笑，也不说什么。一时皇帝那边传话请她过去，她忙起身，掸了掸衣襟，往正殿走去。

&esp;&esp;进门没等行礼，皇帝便抬了抬手叫免：“今儿起身得早。”

&esp;&esp;不止说她，更是指太后。皇后心道，昨夜在场的，只怕没有哪一个能睡安稳吧。

&esp;&esp;皇帝也够煞费苦心了。从天和宫回来就到她那儿去了，怕太后不给宝珠好脸，要她一大早就去天和宫问安，好歹护着宝珠稳稳当当地出宫才是。

&esp;&esp;她对他虽谈不上爱，但瞧着他一改平日作派，婆婆妈妈地叮嘱这些个，到底有点感慨。

&esp;&esp;拈酸是不够格的，不如趁着自己在他眼里还有用处，站好了队，多攒几分情面儿。皇后道：“可不是。靖宁侯夫人走时，长街上羊角灯还燃着呢。我让抬轿的千万仔细脚下，别崴着摔着了。”

&esp;&esp;皇帝点了点头，犹不放心：“她进宫来又不能带着婢女，不知道手炉子还暖不暖…”目光扫过皇后的面庞：“你心里怕要笑话朕吧？”

&esp;&esp;皇后一凛，随即正色道：“是难得见您这样对谁牵肠挂肚，不过妾只觉得您越加可亲，不再像往日那般可望不可及罢了。”

&esp;&esp;这话当然有阿谀奉承之意，但也并不违心。皇后此外只是庆幸：幸亏宝珠没当成宫妃。皇帝再怎么宠，明里也不能强夺臣子之妻。

&esp;&esp;至于暗里的法子有是有，到底太后压着，施展起来终归不容易。

&esp;&esp;她呢，理应对皇帝唯命是从，姿态得摆足了，将来皇权与孝道谁能占上风，她都不吃亏。

&esp;&esp;余光瞥见自己袄儿上的百子图案，方才勾起一丝怅然来，这辈子，是不作儿女绕膝的指望了。

&esp;&esp;宝珠回了傅家，才下马车，细雪又凉丝丝地落了起来。齐姑姑和杏儿早就在门口候着，赶紧撑起伞来接她。

&esp;&esp;“老夫人带着崔姨娘和云姨娘到善世禅院上香去了。”杏儿将新的手炉交给她，一面说道：“还说要替夫人请一尊送子娘娘回来呢。”

&esp;&esp;老人家盼着多几个孙子孙女，原是无可厚非的；再者毕竟是菩萨，亵渎不得，这一番好意倒不容易推脱了。

&esp;&esp;齐姑姑见宝珠略显倦容，这时候不该提些有的没的惹她烦心，便岔开话头：“昨儿宫里必定有好一场热闹，夫人怕是累着了。屋里被衾已经熏好了，这会儿躺下补补觉吧。”

&esp;&esp;宝珠失笑：热闹倒确实热闹，只不过不是叫人欢喜的那一种了。

&esp;&esp;太后仍然一力反对——也是意料之中。

&esp;&esp;好歹是过了明路罢了。她如今哪还奢求旁的？

&esp;&esp;回到房里，卸了珠冠翟衣、拆了发髻梳通头发，摘了额间花钿，洗去脸上脂粉，这才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像是从淑慎温恭的斑斓釉色里脱身出来，变得渺小苍白而真切可亲。

&esp;&esp;宝珠置身于暖馥的百蝶穿花被褥里，有股烂醉东风的陶然。至于醒来后如何，她来不及想，已经跌进了黑沉的梦里。

&esp;&esp;后来依稀听见说话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宝珠支起身来，因问道：“秋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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