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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第2页）

&esp;&esp;宝珠支起身来，也不同她顶嘴，说句“多谢”，接过水来喝了两口。

&esp;&esp;柳叶儿瞧她这副病西施的样儿，也不好多数落她，放缓了声口，道：“撞也撞的有功，娘娘醒了。”

&esp;&esp;“真的？”宝珠喜得念了句佛，头又晕了一阵。

&esp;&esp;连她都念起佛来。柳叶儿暗叹一声，嘴上仍是淡淡的：“你再歇两日吧，没得真让人以为，咱们宫里的都染了伤寒呢。”便转身出去了。

&esp;&esp;皇后虽醒了，病情却并不乐观，那恩粮生留下的柴胡散熬了一碗，也不知对不对症。

&esp;&esp;但愿这几剂喝完，娘娘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esp;&esp;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像是人力已无计可施，只能寄托于上天时的祷祝。

&esp;&esp;皇后病好后，每日诵经的时间更长了，也更虔诚了。

&esp;&esp;不止为凤仪宫中人，还为太子。

&esp;&esp;宫门闭后，再没有外面的消息传来。有时候宝珠会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但这种安慰十分苍白，或许所有的消息都被皇帝压下了。

&esp;&esp;鸿雁南飞的时候，宝珠常常抬起头，望着那些无羁的身姿，暗想着可否托它们带去只言片语。

&esp;&esp;然而太子远在北地以北，是雁儿们不愿涉足的隆冬。

&esp;&esp;那些没有出口的思念被她写在尚未结冰的水面上，唯有这样的时刻，她才无从否认它们的与日俱增。

&esp;&esp;除此以外，她并不亟待他拯救她们于水火。她只盼着他善自珍重，战场上刀枪无眼，纵然凯旋，回宫后等着他的，依然是波诡云谲。

&esp;&esp;凤仪宫与世隔绝的日子里，她学会了洗衣、劈柴、用有限的食材做出尽可能精细的小菜；杏儿学会了熬粥、炖汤、生炉子；柳叶儿么，则想出了在缺乏丝线的情况下，如何给还在长个儿的秋月、胭儿放长衣裙。

&esp;&esp;立冬以后，新的难题方才浮现：凤仪宫的地龙今年没有人检修，她们不敢贸然将碳烧起来，何况，她们也没有宽裕的碳。

&esp;&esp;后来还是依了柳叶儿的法子，只在皇后起居的屋子里生两个炉子，横竖她们如今剩下的都是近身伺候的，总要一块儿捱过正月才好。

&esp;&esp;到了除夕这日，她们决定吃锅子。小厨房的许多东西都见了底——再俭省也有这么一天——杂七杂八的葫芦条儿、扁豆干、粉丝、黄花菜都放进去，只加了些盐，面上铺了一圈腌制过的猪肉片：得亏凤仪宫被封前，常姑姑把没吃完的肉，瘦的拿盐酒抹了、肥的炼了油，才能存到如今。这些十来岁的姑娘生平头一回知道，挨饿受冻是真的可以逼死人的。

&esp;&esp;又取出最后一坛三白酒来：再捉襟见肘，过年总该有个过年的样子。

&esp;&esp;皇后换了件紫红的长袄，宝珠她们也尽可能地穿上鲜焕颜色，大家也不安席，依着长幼坐下来，皇后将众人看过一圈，笑道：“去把你们常姑姑也请来。”宝珠答应着去了，杏儿也跟上来：“常姑姑必不肯，我和姐姐一道把她架过来!”

&esp;&esp;患难与共的人，仍应有值得坚守的德行体面，却无须拘泥于可有可无的尊卑体统。

&esp;&esp;陈年的三白酒更加醉人，胭儿喝得热意直往天灵盖上冲，秋月挑了一筷酸齑，不禁笑道：“奴婢在家时，阿娘也常做酸齑过冬呢。”除外去了的玉珠，只她也是京郊采选进宫的。

&esp;&esp;柳叶儿瞥了她一眼，皇后却没放在心上，将宝珠搂在怀里，一面道：“你们没经过，大徵定鼎前，王师行军路上吃的最多的，就是这白肉锅子。”

&esp;&esp;宝珠被一室热气熏得双颊通红，头枕在皇后膝上，眉眼饧涩，朦胧间竟觉得，只要大家平平安安的，这种千里共婵娟的日子并不坏。

&esp;&esp;而两千余里之外的嶂涞王城，局势则剑拔弩张。

&esp;&esp;若不是王城以外的各城池全部失守、驻军溃逃，放眼便是一片生灵涂炭，太子真以为嶂涞国君是与青禾联手，使出了一招诱敌深入之计。

&esp;&esp;问题也正在于此。国君无法号令地方，地方的情报也不能及时到达王城。厉兵秣马的三千男儿，在四十九玉玺

&esp;&esp;这一年的孟春冷得异样。元宵节夜里宫中没有放烟花，宝珠便劝杏儿：“睡吧，你别再受凉了。”

&esp;&esp;秋月和胭儿先后病过一回，除了熬姜汤，再没有别的办法，如今纵好了，可放眼整个凤仪宫中，泰半的人看着都病恹恹的。

&esp;&esp;那口精神气，好像掩埋在连绵不绝的大雪里了。

&esp;&esp;如今杏儿、胭儿和秋月都搬来同宝珠一起住了，人多暖和，她的屋子也住得下。柳叶儿住在皇后寝间外侧，只秋水还单住。

&esp;&esp;杏儿答应一声，而后跪在床上，对着灯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话，方才重新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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