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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第2页）

&esp;&esp;“父亲，母亲。”阮均衣起身走出去。

&esp;&esp;阮宝珠扁着嘴一把抱住他，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兄长就不能不走吗？那寺庙里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不在家里陪我们？”

&esp;&esp;她身量矮，只能抱着阮均衣的腿。说话时不曾抬头，只是将头埋在衣服里，闷闷不乐。

&esp;&esp;小孩儿有太多不懂的事情，也不理解为什么她可以一直待在家里，兄长却要住在寺庙，连家也很少回。

&esp;&esp;是有谁威胁不让兄长回来吗？！

&esp;&esp;小孩儿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抱着兄长的手顿时更紧了。

&esp;&esp;谢氏听到阮宝珠的话后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些落寞，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esp;&esp;她像往常那样温雅娴淑笑起来，要去同阮宝珠讲道理让她松开手。阮均衣却将手落在阮宝珠头顶，在她懵懂抬起头看他的时候，蹲下身与她平视。

&esp;&esp;“我可以留在家中陪宝珠玩，但是会很不舒服。这样，宝珠还想让兄长留在家中吗？”

&esp;&esp;谢氏一直不愿意直接说出来的事情，被他轻描淡写地当成选择题摆在阮宝珠面前。

&esp;&esp;坦然，认真地与年仅六岁的阮宝珠讲述自己不能留在家中的原因。

&esp;&esp;不曾因为阮宝珠年纪小便敷衍她。

&esp;&esp;面对兄长的提问，阮宝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esp;&esp;她以前脑中没有想过很多的事情，仅仅是吃与睡，父亲休沐时缠人的功课，这三样便几乎耗尽了她所以的思考能力。

&esp;&esp;身体不好，便要喝很苦的药，人也很难受。

&esp;&esp;这是阮宝珠以前对于生病的所有看法，现在却多了一条。

&esp;&esp;人生病，便不能回家。

&esp;&esp;她有些难过，但垂下脸后很快又弯着眼睛松开手，故作轻松，“宝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不需要兄长陪我玩了。”

&esp;&esp;若是忽略她一直抖动着的嘴和开始吸鼻涕的声音，大概还真能叫人相信。

&esp;&esp;阮均衣没有戳破她，温和地将她头上被自己摸得有些歪的发髻理了理，“对啊，宝珠已经长大了。”

&esp;&esp;一边的阮宝璃从谢氏身后探出头来看他，阮均衣便也笑着，故意做出要去弹她额头的动作，于是阮宝璃很快又机警地缩回了头。

&esp;&esp;谢氏掩盖住眼中的伤心之色，笑道：“你莫要逗她，仅这一日的功夫，你看宝璃都不愿与你亲近了，见了你就躲。”

&esp;&esp;阮宝璃年幼，不怎么认得阮均衣。

&esp;&esp;昨日阮均衣回来，她便看新奇事物似的凑到阮均衣面前，明明离得很近，却还是要找个遮挡物挡在身前，然后探出头打量他。

&esp;&esp;阮均衣总是故意伸出手做出要弹她额头的动作，逗弄得现在阮宝璃一见他伸手就往后躲。

&esp;&esp;被母亲这般说，阮均衣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眉眼柔和地蹲着身任由母亲唠叨。

&esp;&esp;阮觅站在一旁，她一向没有参与进旁人和睦氛围里的爱好，只静静在那儿听着他们说话。

&esp;&esp;在听到阮宝珠问阮均衣为什么不能留在家中时，她没忍住移开了视线。

&esp;&esp;而之后阮均衣的回答，则让她手指慢慢攥紧裙褶。

&esp;&esp;本该是如苍鹰翱翔于天际的人，却因着沉疴囿于一间窄小的寺庙。

&esp;&esp;旁人说到均衣公子，称赞他的天资与样貌后，时常还要惋惜一句“可惜身体不好，恐寿数不多”。

&esp;&esp;阮觅有时会想，十几年如一日待在明华寺时，阮均衣是如何透过寺庙简陋的窗棂看着外面的。

&esp;&esp;或许有时他也会静静一个人待在后山，找一株看起来很好爬的树。撇开旁人眼中端庄温润的公子模样，笨拙地一点一点地爬上去，然后坐在枝桠间阖眼小憩，又是半日。

&esp;&esp;孤独，寂静，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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