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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没有往下说，百里雪也保持静默，外祖母那么爱母亲，母亲的死，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气氛再次沉闷下来，过去的回忆不止有甜美，自然少不了痛苦，王嬷嬷低声道：“听闻小姐死讯的时候，老夫人不吃不喝好几天，想把郡主接回来抚养，可王爷说郡主当时病重，不宜长途跋涉，留在江夏适宜养病，后来这事也就耽搁下来了。”老夫人难掩悲戚，百里雪不忍道：“外祖母，您身体不好，今天已经说了够多了，不如先好好休息。”老夫人却摆手道：“不必，我的身体我有数，这些话藏在心底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对人说过，静恩死后，我一直在后悔没有将此事告诉她，若是告诉她了，或许她就不会死了。”“外祖母，母亲的死与你无关，您不要再自责了。”老夫人喟然一叹，好不容易才稍微平静下来，“阿雪，你是个好孩子，静恩在天有灵，看到你长得这么好，这么懂事，一定很欣慰。”“阿雪愿外祖母长命百岁。”百里雪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莞尔一笑。“傻孩子，哪有人能真正长命百岁的？”老夫人道：“不过虽说我的身子拖不了多久了，还想看到朝廷明发谕旨，看着你当上太子妃，要是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的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记住，你要过得好好的，才能不辜负静恩。”母亲的心愿是让自己远离宫廷，百里雪这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世事风云变幻，哥哥身为一方诸侯，人在局中，自己若是抛下哥哥独自追寻幸福，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所以，母亲的心愿，注定是要落空了。百里雪扬眉，“外祖母你放心，我会当上太子妃的。”老夫人欣慰地笑，“我的外孙女是最出色的，你和静恩一样，都是好孩子，她无论多大，都是我的孩子。”百里雪总算明白，为什么王嬷嬷一直试图劝阻老夫人说出这段秘密往事了，如今江夏王府盛势，将来很可能成为阻止林府继续颓败的最大靠山，若是这层关系彻底断了，毫无血缘了，以后江夏王府很可能对林府不闻不问了。老夫人看到阿雪眼中的光芒，了然一叹，“阿雪，你不要多想，外祖母告诉你，是因为你有权知道静恩的一切，如今林府的态势我明白，也看得清楚，虽说你舅舅还是吏部尚书，婷儿也是未来瑞王妃，但看似风光显赫，实则危机四伏，朝堂的事，变幻莫测，就算是你哥哥，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外祖母已经想明白了，一切自有因果轮回，并不会强求你为林府做些什么，也许历经一番磨难，林府还能继续繁华下去，也许会颓败下去，沦落为寻常人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人生的镜子从寿康院出来，百里雪回头看向熟悉的内院，国公府依然高大气派，只是不经意间透出一股繁华中的苍凉。百里雪心底百感交集，抱紧手中的小木盒，闭目轻嗅，仿佛能感受到母亲轻柔的呼吸，母亲就在身边，从未离开过。“这不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吗？”一道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声音虽然甜美动听，但饱含嫉妒，嘲讽，忌恨，实在令人不快。百里雪抬眼望去，阳光下的林紫婷高傲耀眼，下巴扬得高高的，优美的弧度如圆月，林府历经了这么多事，祸不单行，可林紫婷依然是林紫婷，任何时候都不会放下自己国公府嫡孙女的气派。百里雪眉眼淡淡，不冷不热地回击道：“未来的瑞王妃，好久不见了。”太子妃，瑞王妃都是皇子妃，却有天差地别，一个是未来的君，一个是未来的臣，但让林紫婷觉得安慰的是，自己的瑞王妃是钦定的，板上钉钉的，可百里雪的太子妃八字还没一撇呢。没有遇见百里雪之前，林紫婷一直都是人生的大赢家，美貌，家世，才情，优秀男人的爱慕，想要的一切几乎都有了。可百里雪就像是自己人生的镜子一样，照出了自己的不堪和丑陋，要说美貌，她比自己更美，她出现之后，林紫婷引以为傲的“绝代双娇”的美名就渐渐被人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江夏明珠的绚丽风采。更为要命的是，她还抢走了自己最仰慕的男人，那个天下女人最仰慕的高贵男人，所幸现在京城的风向是薛灵薇即将成为太子妃。林紫婷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我得不到的男人，你也休想得到，我宁可太子妃花落别家，也绝不愿意看到百里雪入主太子妃。“明天就要进宫了，表妹准备好了吗？”林紫婷问得十分关切，张扬的笑容却出卖了她心中的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百里雪落选，灰溜溜地败兴而归的狼狈相。面对林紫婷的挑衅，百里雪只是淡淡一笑，“多谢表姐关心，相信用不了多久，表姐就会见到我成为太子妃的明旨。”林紫婷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够了之后又好心安慰道：“表妹有信心自然是好事，可凡事总要做最坏的打算，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百里雪静静地看着她，若说从前有林紫眉作为陪衬，林紫婷还能时时注意自己世家小姐风范的话，现在没有了林紫眉做挡箭牌，林紫婷骨子里的自私狭隘就彻底显露无疑。“表姐多虑了，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百里雪忽霸气十足道。林紫婷一怔，眼底妒意汹涌，她最看不惯的就是百里雪这种目空一切的骄傲，仿佛不管什么东西，名利也好，男人也好，只要她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她那里，全都唾手可得，都可随手丢弃，于无人处，林紫婷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对百里雪，她除了嫉妒，还有羡慕。争锋相对本以为自己的命已经足够好了，见到了百里雪，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命好，繁华锦绣，良缘佳配，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我行我素，随心所欲，身为一名世家嫡女，谁能活得她那么潇洒？林紫婷上前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看似好意，实则恶毒道：“郡主表妹，别怪表姐没有提醒你，虽说是为太子选妃，可并不是太子殿下说了算，是皇后娘娘和长公主主持，皇后娘娘中意的人可不是你，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大意了。”这是在提醒自己必然失败吗？百里雪盈盈一笑，“表姐的好心我心领了，不过太子比瑞王年长不少，怎么说也是我成婚在前，表姐记得到时候来喝杯喜酒。”无论她怎么挑衅攻击，百里雪都不急不怒，有种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林紫婷怒火中烧，却又束手无策，但由母亲教导多年，也不会坐以待毙，争锋相对道：“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只希望表妹到时候嫁的男人一定要是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是别的什么低三下四之人才好。”百里雪依然在笑，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表姐对我这般情深义重，实在令我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规矩不能坏，皇家规矩森严，表姐到时候可要记得不能表妹表妹地叫了，还需成我一声”皇嫂“的好，以免落人口实。”林紫婷气得脸色发青，得不到太子青睐始终是她心中一根刺，哪怕是太子侧妃，太子妾室，她也认了，只要能留在太子身边就好，她相信，以自己的美貌才情，迟早会有出头之日。尽管她不停地安慰自己瑞王妃同样身份尊贵，同样是人中龙凤，但心底的真实失落总是骗不了自己的。“等你当上太子妃再说吧。”林紫婷不再温情脉脉，登得越高，跌得越重，现在就让百里雪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怎么样？百里雪微微一笑，“倒是表姐应该多多修炼气度，太子选妃如此声势浩大，听说连惠妃娘娘也动了心思，想多挑选几位小姐一起伺候瑞王殿下呢，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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