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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戴先生听着他敲打自己，蹙着眉摇了摇头：“那个村子，就算没有我的事，你们也还是别再回去的好。今日若不是咱们侥幸跑了出来，再耽搁几日恐怕连你们也走不了。”

&esp;&esp;褚寒汀听得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esp;&esp;戴先生苦笑一声：“当年我也是像你们一样，无意中到的这个村子。沙兰的父亲与我一见如故，每日都叫我留下来。可我家乡还有兄弟朋友，哪能随意迁居，我婉言谢绝过很多次，他觉得可惜，便最后请我喝了顿酒。哪知……”

&esp;&esp;“我喝醉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被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esp;&esp;褚寒汀与江潋阳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为何？”

&esp;&esp;戴先生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那里习俗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人，就硬要把人留下来。你们恐怕也一样。”

&esp;&esp;褚寒汀一时有些困惑，戴先生苦笑一声，解释道：“咱们若是不走，过了今日我就要与沙兰成婚，就也算是他们村子的人了；而你们与我交好，他们自然也要把你们留在那里。”

&esp;&esp;这样的“习俗”简直闻所未闻。戴先生叹道：“从前的事便不提了，我带你们去找西岱巅。”

&esp;&esp;据戴先生自己说，他是真的见过西岱巅的。那山确实不愧仙山之名，景色之美让人见之忘俗。可惜他转过天来再去找时，那山竟已不见了。

&esp;&esp;“后来我想，西岱巅也许真如志怪话本中所说，乃是妖鬼洞府。你们想，黄沙中方圆几十里没有水源，一进那山里却有溪水环绕，鸟语花香。那里的溪水甜极了，我喝饱了，又将水袋装满，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可我刚一出去，那山就被雾笼了起来，水袋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空了。”

&esp;&esp;“不得已，我只有返回营地去。临走前我用碎石做了记号。可等我

&esp;&esp;大漠里气象变幻莫测，不论是地震还是流沙，都是瞬间就能要人命的。现在戴先生可不能死，刚才还在你侬我侬的两人顿时变了脸色。江潋阳与褚寒汀一前一后奔到方才帐篷的位置，还不等靠近，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

&esp;&esp;江潋阳脚步一顿，抬手将褚寒汀挡在后面，皱着眉头咕哝道：“麻烦。”

&esp;&esp;然后他回头对褚寒汀道：“你给我掠阵，我下去找那累赘！”

&esp;&esp;褚寒汀也知底下危险，不肯松口：“不成，为什么不是我下去？”

&esp;&esp;江潋阳一笑：“下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万一我陷进去，得等着你救我呢。”

&esp;&esp;褚寒汀眉头紧锁，还要再说什么，江潋阳忽道：“两百年，总算有个能压你的机会，难能可贵的是还不在床上！”

&esp;&esp;褚寒汀的脸上登时浮起一丝羞恼的薄红，江潋阳哈哈一笑，就这么片刻工夫，人已消失在了沙漩之下。

&esp;&esp;褚寒汀焦急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等也不是。江潋阳才沉下去片刻工夫，他却像已等了许多年。大片细软的黄沙在褚寒汀脚下汩汩流过，有些也会缠上他的脚，可他一直无动于衷。

&esp;&esp;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巨大的沙漩中，忽然飞出了一根发簪。

&esp;&esp;褚寒汀想也没想便飞身过去，一探手就将木簪牢牢抓住了。与此同时，一股大力从簪子上直坠过来。簪子的另一头仿佛系了无形的绳索，绑在地心里。褚寒汀竟拽不住它，忙将悬光往空中一抛。他整个人御剑而起，意图借悬光之力，与天灾相抗。

&esp;&esp;可惜事与愿违。悬光飞起才不过丈许高，便禁不住力道掉了下去。褚寒汀急得跟着直追过去，总算在悬光掉入漩涡之前，一把将它抓在手中。悬光不住地下坠，褚寒汀也跟着越陷越深。大片的黄沙裹着他，叫他什么也看不清，可悬光在手，总令人安心不少。

&esp;&esp;也不知过了多久，褚寒汀总算勉强攀住了一处实地。他缓缓睁开眼，可也没什么用，因为四周实在太黑了。

&esp;&esp;褚寒汀急急唤道：“江潋阳！你在不在下面？”

&esp;&esp;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听的人心就发颤——下头还深得很呢。

&esp;&esp;过了好一会，江潋阳的声音才从下头传了上来，断断续续依稀是：“……你怎么跑来了？莫慌，我这就上去了——”

&esp;&esp;话音才落，一个刚出土的江潋阳便到了他身边。江潋阳的肩上还扛着个人，他一手抓住褚寒汀的手臂：“快走！”

&esp;&esp;这时候流沙已平静了许多，江潋阳脚下借力，他们一口气到了地面之上。下面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的流沙仿佛被他那一脚打破了平静，复又迅速流动起来，露出了吞噬一切的狰狞面孔。见状，他们不敢多耽搁，御起剑一口气跑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眼前出现了一小片绿洲时，才敢落在地上。

&esp;&esp;天灾面前，他们两人纵能自保，可再带上一个凡人的话，不一定还能护得住他。

&esp;&esp;戴先生还有口气，然而面如金纸，可能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esp;&esp;江潋阳使了张符，替他清了清一头一脸的沙土，这才把手搭在了戴先生哦哦腕子上。半晌，江潋阳嫌弃地叹了口气，道：“凡人的体质也太脆弱了。”

&esp;&esp;话虽如此，他也不能真看着戴先生在他面前死了。江潋阳略一思忖，从怀里摸出一瓶幽兰生，从瓶口抹下来一小撮粉末，混在水袋里给戴先生灌了下去。

&esp;&esp;——幽兰生虽是稀世灵药，可整颗下去凡人是禁不住的，一点点粉末足够用了。果然，没过一会儿，戴先生便悠悠转醒，看见满眼绿色，说的第一句话是：“地狱竟是这个模样么？”

&esp;&esp;江潋阳没好气地拍了拍他：“别一活过来就连带着我们都咒了，不过流沙而已，还留不住我。”

&esp;&esp;他说得轻巧，好像刚才疲于奔命的，与他们并无瓜葛。

&esp;&esp;戴先生愣了愣，低声道：“那不是普通流沙。流沙没有话本里说的那么可怕，陷进去也不一定会死。我们遇见的那一种，当地人叫它沙鬼作祟，每年春天风沙最大的时候，村子里会有祭祀沙鬼的仪式；有人要进大漠深处，也会带足祭品，求个平安。咱们这一次出来得太急，是我疏忽了。咱们能顺利逃命，真是老天眷顾。”

&esp;&esp;江潋阳对这番鬼神之说将信将疑，不屑地哼了一声：“别什么都往老天身上推，你能逃出来是我眷顾。这样吧，咱们在这休整一天，你缓一缓，然后再上路。”

&esp;&esp;戴先生苦笑一声：“现在我可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休整还是算了，早点带你们找到西岱巅，咱们早点从这里出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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