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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江潋阳甚至连剑也未拔。他一掌击向褚寒汀头顶,也只使了一成力。然而就是这一成力,褚寒汀也不敢硬扛。他一塌腰,全身后仰往后滑出丈许,恰好避开江潋阳的掌风。江潋阳哼笑一声,道:“你对我的章法倒是熟悉。”
&esp;&esp;江潋阳的深浅褚寒汀再清楚不过,哪里敢仗着熟悉就掉以轻心。褚寒汀根本无暇回话,江潋阳却不满起来。他落空的一掌随意地倾斜向下,“拂”向褚寒汀颈侧,口中还抱怨道:“你这人,擅闯书房不肯告诉我缘由,我权当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却连我问话也不肯答!曲长老谦谦君子,就没教过你尊重对手么?”
&esp;&esp;……然而褚寒汀觉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疲于奔命,已经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了。
&esp;&esp;眠风心法带着点夹缝里求生机的坚韧,所以当年他能在丁晚河的剑下反败为胜。可它毕竟也没坚韧到能在江潋阳的全然压制之下还能生生不息——又不是磕了十全大补丹。褚寒汀觉得自己之所以还能苦苦支撑,全赖自己使了当年惯用的招式,江潋阳越看就越舍不得下死手。
&esp;&esp;转眼间金乌西坠,又到月悬中天。
&esp;&esp;整整七个时辰,褚寒汀再也无招可变,江潋阳却像逗耗子的猫,兴致愈发高昂。最后褚寒汀被逼无奈,只好连中看不中用的抱影剑法都使出来了。他一式“流风”舞得叫人目不暇接,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招实在华而不实。
&esp;&esp;江潋阳的脸色陡然变了。
&esp;&esp;窗外月光如水,大抵已过了子时。千篇一律的山间夜色让江潋阳恍惚有种大梦一场的错觉,仿佛他正在这大好的月色之下与琴瑟和鸣的道侣探讨着一本优雅却无用的剑谱。转瞬之间,镜花破碎、水月掀涟漪,当时的满腔温柔已是明日黄花。对着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江潋阳心中只剩下愈发炽烈的怒火。他的下一掌陡然加了两成力,暴虐的真元霎时充斥了整个栖风阁。
&esp;&esp;褚寒汀已被逼到墙角,避无可避,他只能尽力矮身,不让这一掌落在实处,可掌风却是躲不过的。他那把劣质的佩剑先一步断做两截,紧接着,褚寒汀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被颠了个遍,内伤大概不轻。
&esp;&esp;而江潋阳的
&esp;&esp;萧长亭倒也不算是偷着来的,事实上,因为江潋阳今日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校场上,苏焕卿几人实在担心不过,这才求他帮着四处寻一寻。
&esp;&esp;于是萧长亭便顺水推舟地来了栖风阁。
&esp;&esp;萧长亭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看见这样一一幅场景。褚寒汀脱力一般倚在墙角,脸色苍白;江潋阳左肩滴滴嗒嗒地往下淌着血,几乎染透了半幅衣袖。萧长亭这些年走遍了大江南北,耳闻目睹的怪象不胜枚举,当下所见亦算得上个中翘楚——江潋阳竟会与一个修为低微的后辈两败俱伤,是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俗套,或是因为……
&esp;&esp;悬光?
&esp;&esp;萧长亭面色大变,悬光出鞘了,还伤了江潋阳!他早先怎么说的来着?这剑太凶,没人能压得住,早晚有一天要噬主的。言犹在耳,这便应了!
&esp;&esp;萧长亭一时百感交集,那幅似乎长在了他脑海中的白绢又在迎风挥舞,来来回回他却只看得见“天命”两个字:那不明身份的执笔之人说江潋阳的桃花劫已成定数,再难撑起天机山的运道,不如取而代之。
&esp;&esp;可是谁能胜过这当世第一人?萧长亭看过便罢,压根没放在心上。然而天道无常,转眼间,江潋阳便在自己面前,被前些天还爱重非常的道侣伤成这样,可不正应了“桃花劫”么?
&esp;&esp;他做不来取而代之的事,辣手摧花倒有余力。
&esp;&esp;“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烟雨楼东院,几个弟子干等在院子里,一夜未睡。程澈烦躁地踱来踱去,隔上几息便要问上这么一句。
&esp;&esp;苏焕卿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告饶道:“消停一会儿吧,求你了;晃的人头疼。”
&esp;&esp;程澈不服气地瘪了瘪嘴。他哪里坐得下来,可师兄发话了他也不好违背,只好换了个地方,上墙角转圈去了。
&esp;&esp;秦越云忽然站了起来:“不成,我也得去看看。”
&esp;&esp;栖风阁。
&esp;&esp;萧长亭慢慢拔出佩剑,轻声问道:“师父,是他伤了你么?”
&esp;&esp;说着,也不等江潋阳答话,便谨慎地朝褚寒汀迈了一步。
&esp;&esp;褚寒汀现在看上去奄奄一息毫无还手之力,萧长亭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自从江潋阳伤在他手中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人敢对此人掉以轻心。也许是恰逢悬光反噬,也许是他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可这些年要杀江潋阳的人不知凡几,他们之中也不乏诡计多端之辈,又有哪个得手了?
&esp;&esp;相交两百年,江潋阳焉能看不出萧长亭的意图?他忙喝道:“长亭别伤他!”
&esp;&esp;萧长亭却蹙了蹙眉:“掌门,今日他不死,难道你要代他死么?”
&esp;&esp;江潋阳冲口而出:“那有什么!”眼见萧长亭似乎已打定了“清君侧”的主意,本来动一动都难的江潋阳情急之下竟站起身来。他奋力掷出剑鞘,那东西便有气无力地落在萧长亭面前。
&esp;&esp;萧长亭垂头看了那剑鞘一眼,道:“你既如此,这人更留不得了。”
&esp;&esp;萧长亭淡漠地回头望了江潋阳一眼:“师父,你伤口崩开了。”
&esp;&esp;这人可不是个祸端么?这才几天,便哄得江潋阳恨不得将大好性命双手奉上。他不单是江潋阳的桃花劫,他就是整个天机山的劫难。
&esp;&esp;萧长亭眼光生寒,佩剑推出一寸。
&esp;&esp;秦越云人才到院子门口,就被一股熟悉的暴虐真元生生逼退了好几步。他擦了把冷汗,一只脚才跨进院里,又被一道逸出的剑气毫无征兆地削下了一绺头发。
&esp;&esp;秦越云战战兢兢步步为营,总算活着到了栖风阁门口。而就在此时,里头的真元剑气齐齐平静了下来。
&esp;&esp;秦越云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推开书房门,直惊得低叫了一声。只见江潋阳半跪着面向墙角,左手不自然地垂在地上,右手囫囵抱着个人,他的头就抵在那人肩上。而萧长亭趴在他们不远处,断成几截的佩剑丢在手边。三个人似乎皆没了意识,也不知是死是活。
&esp;&esp;秦越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急步迈进书房,先来到萧长亭身边,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颈侧,温热,脉搏还在微微跳动。秦越云略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从袖子里抖出一条捆仙索,那绳子一触到萧长亭,便自动将他捆了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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