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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匆匆赶到了陈庄的陈建民家。在陈建民的家门口,一个穿花衣的女人正坐在一把竹靠矮椅上,身边还蹲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远远地看到有人来了,花衣女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哭了起来,还将那孩子给揽到了身后……傅楚窈三步两步赶到陈家门前,看了那护着孩子的妇女一眼。陈建民已经四十六岁了,他大儿子陈大牛二十四五,二儿子陈二牛二十一二……但这个妇人看着也就三十岁不到。而且她身材丰腴,面若圆盘、目含秋波的,着实生得年轻漂亮;但她身边却有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所以这花衣女人,到底是陈建民的老婆,还是陈大牛的老婆?精虫上脑(二)傅楚窈打量着这个只会干嚎、可干嚎了好久却不见一滴眼泪的花衣女人……然而陈氏兄弟也没有向傅楚窈介绍花衣女人是谁,那花衣女人也只是将那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护牢了……所有的人,都用带着防备的眼神看向她?可她是他们请来的大夫,不是么?傅楚窈的心头闪过了奇怪的感觉,皱眉问道,“病人呢?”花衣女人不由自主地看了陈大牛一眼。傅楚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克制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转头看向陈大牛……“让小虾去外头!”陈大牛不高兴地说了句什么。花衣女人的哭声一收,然后低声向那个七八岁的男孩说了句什么,似乎是打发他去别人家讨个什么东西的……男孩小虾看了傅楚窈一眼,撒开脚丫子跑了。花衣女人抹了一把泪(其实这眼泪并不存在),这才对傅楚窈说道,“你跟我来!”她扭着腰儿带着傅楚窈走进了陈家。傅楚窈打量着四周。这个家也真是够穷的……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家,恐怕还高攀了。这家人的房子都快塌了!从外面看,土墙上尽是一道一道的裂缝,最宽的有二指宽;屋顶是用稻草压着石块砌成的;院子里晒着几件衣服,每一件衣服上都打着重重叠叠的补丁……傅楚窈跟着花衣女人进了屋。只见陈建民正仰面躺在里屋的床上,一动也不动的,身上随便搭了个毯子……他双目紧闭,嘴巴大大张开,双颊有不自然的红晕,枕巾上确实淌了一大片已经干涸了的紫红色的血。除此之外,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酸腐难闻的气味……傅楚窈皱眉打量着躺在床上、如同死人一般毫无反应的陈建民。她的眼睛顺着他的脸、看向他的脖子、再看向搭在他胸腹处的毯子,以及他的两条腿、两只脚、与随意散落在地上的两只破布鞋……“看!我爹快死了!小姑娘你就说吧,你打算赔给我多少钱?”陈大牛恶声恶气地说道。傅楚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吭声。她指挥陈二牛,“去给我搬张椅子来。”——这家可真够穷的,屋里除了床之外,只有一只木箱;但木箱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能坐啊!陈二牛老实,听了傅楚窈的话,他赶紧去外头搬了一把竹背矮凳进来了。傅楚窈看了看,感觉这把竹凳有点儿像刚那个花衣女人坐着的那把。所以说……这家人连凳子也只有一张?要不要穷成这样?确实在这个年代,全国大多数人都不富裕。但梁家村、陈庄、张庄所在的这一带却与众不同。原因无它,只因这一带村庄靠近土壤肥沃、物产富饶的谷仓山。但凡只要村民勤快一点,愿意多往密林边走一走,捡点儿山货什么的……发家致富虽不至于,但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所以,陈家人怎么会穷成这样?傅楚窈坐在了竹凳上,抓出了陈建民的手腕,将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了陈建的手腕上。——陈建民的身体都已经有些冰冷了。但他并没有死。可是,他虽有脉象、但从脉象来看,也是洪脉盛亢而革脉不继,表象邪盛火亢、内里又阳虚有湿?再仔细观察了一下陈建民枕巾边的那滩血、以及他嘴边的血迹……傅楚窈突然转过头,盯着花衣女人。花衣女人被吓了一跳!她看了看陈大牛,然后垂下头,正准备悄悄溜走……“你们的爹……没救了,死定了!”傅楚窈冲着陈氏兄弟斩钉截铁地说道。花衣女人被惊得……一只正准备跨出院子的,可听了傅楚窈的话之后,那只脚就停滞在了半空中……陈二牛被吓得张大了嘴!而陈大牛的面上却闪过了一丝喜色……然而,他很快就收住了面上的表情,神色凌厉地盯着傅楚窈,“……既然这样,小姑娘,那我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傅楚窈站了起来,咬着嘴唇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你爹是伤风热咳,我给开了方子祛热退邪,就该好了的。再说了,你们不也说了,他昨天明明就已经好了的……”说着,她仗着身形矮小又灵活,一个转身就闪出了屋子。“哎……喂!你害死了人还想跑?站住!”陈大牛急了,连忙追了出去。傅楚窈当然不会跑。她只是不想站在那样逼仄、破旧、又脏又臭的屋子里。而且……这个陈大牛可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话,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说清楚比较好。所以,她在陈家的院子里站住了。陈氏兄弟与花衣女人从屋里追了出来。陈大牛一见这小姑娘没逃,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飞快地跑到了院子门口占据了优势地段,以阻止这小姑娘外逃……然后他才开始发难。“小姑娘!这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你看你把我爹给医得只剩下了一口气……这可咋办?我跟你说,这事儿要是理不清,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个小孩子,总之我跟你没完!你啊,最好就把你奶奶叫过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傅楚窈看了看四周。陈庄并不大,村民们住得也比较散开,所以除了住在陈建民家旁边的两户邻居好奇地走出来察看情况之外,并没有人路过此地。于是,傅楚窈发出了害怕的尖叫,“……不关我的事!”高亢尖锐的女孩子的声音引起了一波臊动……住得稍微远一点儿的人家也听到了。陆陆续续有人围了过来。“不关我的事!明明我已经医好了你爹的!你爹变成这样,是你们自个儿整的,你们,你们想讹我!”傅楚窈再次尖叫了起来。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陈大牛。精虫上脑(三)听了傅楚窈的话,陈大牛桀桀怪笑。“我们讹你的?小姑娘……你是说,我用我爹的死,来讹你这个黄毛丫头?”陈大牛瞪着铜铃大的牛眼,一边上下打量傅楚窈,一边不怀好意地问道。“你知道我爹有多能干嘛!这么跟你说吧!在咱们大队上,别人一天只能挣七八个工分,厉害的能挣到十二三分,可我爹他一个人,一天就能挣到十五个工分!!!小姑娘,现在你知道我爹的厉害了吧?”陈大牛傲然说道。闻言,傅楚窈又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这家的破房子、以及晒在竹竿上打着补丁的破衣服。——所以,陈建民这么能干,他家居然还穷成了这样?“现在我爹死在了你手里,你就说说吧……这事儿怎么了?”陈大牛眯着眼睛看向傅楚窈。傅楚窈看了看院子外头。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老百姓围了过来。到了这时,她才说道,“既然你想好好说道这件事儿,那就把村干部和大队长都叫来,咱们当着村干部和大队长的面,盆是盆、碗是碗的策清楚!该是我负责任的……你别看我年轻,我也是能承担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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