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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两个人都没再看那截衣袖,容楚举起手,将另一边的衣袖挽了挽,两边的袖子都短了,露出一截手臂,看起来却依旧不突兀,反多了层落拓风流,萧萧举举的清贵潇洒。
&esp;&esp;这个男人,怎么打扮,做什么动作,都是精美的,千锤百炼深入骨髓的优美。
&esp;&esp;宗政惠眼神在他如玉琢的精致腕骨上掠过。
&esp;&esp;烈火般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层别的意味——恼恨、懊丧、无奈、不甘、压抑……
&esp;&esp;随即她深深吸口气,抬眼固执地看着他,道:“阿楚,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看着我!看着我回答!”
&esp;&esp;容楚慢慢转过眼光,毫不避让地对上她眼眸。
&esp;&esp;这个女子,从来都是这样的,俏丽温婉容颜后,是一颗执拗偏激近乎疯狂的心,像独处于帷幕后的舞者,一遍遍练习他人难以企及的动作,期待灯光亮起那一刻的一鸣惊人。
&esp;&esp;所以她喜欢乔雨润,乔雨润也是舞者,是自恋的舞者,没有观众时也牢记着自己的美,每个动作都在跳舞,时时刻刻像面对天下。
&esp;&esp;一对寂寞的舞者,在各自的舞台上狂欢。
&esp;&esp;不过,她疯狂,代表他一定陪着?
&esp;&esp;他自如地笑了笑,道:“微臣,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esp;&esp;宗政惠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潮热渐渐退去,却依旧道:“不,你明白我的意思。”
&esp;&esp;“太后。”他浅浅地笑了,“没有当初,自然也没有日后,您是南齐皇太后,我是南齐晋国公,当初是,现在是,将来,自然也是。”
&esp;&esp;宗政惠不语,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偏头看着他,夭夭桃李,灼灼辉光,月明珠润,侧帽风流,其人如玉,公子无双……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似不过分,都似还不足,世间一切的春心到了他面前,都似跃动着,都似在等待……也包括曾经少年的她……然而他就是那么笑着,笑得人心潮一涌上来,却没有可供休憩的沙滩,最终在那般长长的盘桓之中,等到头顶一轮冷冷的月色。
&esp;&esp;她的心,也像那轮月色一般,散发着青幽的寒气,一寸寸银辉四射。
&esp;&esp;“知道哀家在想什么?”很久之后再开口,她忽然换了语气,腰背更直了些,“先前哀家说,不舍得以真正身份来探你病,但如果哪天哀家不欢喜,也许就真的来上一回,你可千万,不要随便病了。”
&esp;&esp;“太后愿往哪去便往哪去。”容楚还是那副随意模样,似乎根本听不出话语里的杀气,“这世上哪有不生病的人,如果太后想微臣生病,微臣总也不生,那也是违旨不是?微臣总不敢让太后不欢喜的。”
&esp;&esp;“是吗?”宗政惠格格地笑起来,“都说晋国公一张巧嘴,当初平野之战活活骂死五越大军师,今儿哀家倒确实领教了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你当真不敢让我不欢喜?为什么哀家觉得,你时时都在试图让哀家不欢喜呢?”
&esp;&esp;“哦?”容楚一点也不惶恐地笑道,“微臣惶恐。”
&esp;&esp;“听说。”宗政惠随手揪下了栏杆上攀附着的一朵紫藤花,“你对我派去侍候你的人很不欢喜,还让人传话给哀家,说你不高兴。”
&esp;&esp;“太后日理万机,还要操劳微臣近身伺候的人这等小事,微臣虽然感激涕零,可身为国家臣子,万万不应让太后分神于此等小事,耽误朝中那许多大事的批决,微臣不高兴,是为天下不高兴,为朝政不高兴,为太后操劳过度怕损伤凤体不高兴,可不是对太后不高兴。”
&esp;&esp;“你这一连串不高兴,听得哀家脑袋都晕了。”宗政惠用紫藤花抵着嘴唇,眼波盈盈地瞅着他,“你一不高兴,连我的人都打了,你要再不高兴些,岂不是连我也杀了?再再不高兴些,那不连陛下也宰了?”
&esp;&esp;“太后这话微臣可不敢听。”容楚肃然道,“王公公态度骄狂,无视礼法,冲撞于我,触犯宫规。微臣替太后教训一下他也是应当的。太后怎能将这种微贱之人,与您和陛下比?”
&esp;&esp;“哦?真的是你打的?为什么哀家听说不是呢?”
&esp;&esp;“太后今儿真是奇怪。”容楚笑吟吟扶着栏杆看她,“刚才不是您说是微臣打的吗?”
&esp;&esp;宗政惠不说话了,用紫藤花一点一点蹭着栏杆,花瓣被揉得稀烂,栏杆上也沾染了零落的深色痕迹,像血。
&esp;&esp;“容楚。”她似乎终于不耐烦了,再开口时语气肃杀,“哀家这么多年,从未见你如此袒护一个人——她是谁?”
&esp;&esp;又是一瞬沉默,在宗政惠以为容楚要否认的时候,他最终淡淡开了口,“你知道,不是吗?”
&esp;&esp;“太史阑。”宗政惠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无喜怒,漠然得像提起一只蝼蚁,“居然敢打伤老王,还敢对她放狠话,当真以为有你容楚撑腰,哀家就不敢动她。”
&esp;&esp;“敢,当然敢。”容楚笑吟吟地道,“太后娘娘只要下道懿旨,她十万个脑袋也掉了。”
&esp;&esp;“你是觉得哀家不能下这道旨去对付一个低贱的民女是吧?”宗政惠冷冷道,“哀家真正想做什么,谁也不能阻止,哀家让她死,她敢不死?”
&esp;&esp;“那当然。”容楚点头,忽然道,“陛下最近好吗?”
&esp;&esp;宗政惠侧过脸去,日影从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擦过,带出眼下一抹微微的青影,“很好。”
&esp;&esp;“可吃得香,睡得好?病可好了?陛下至今未上朝,微臣很是担心。听说上次重新传召原先的奶娘进宫,之后据说那奶娘又犯错被驱逐,如今的新奶娘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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