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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衾寒笑了,“你们这算什么打,当年我教你三师叔的时候,板子从来是没数的,什么时候学乖了什么时候停,新旸现在见了我,还是怕得狠,也就是你小师叔,少受些罪。”商从涣已经开始替父亲按另一只脚,“二师叔呢?爹肯定是不敢打二师叔的。”商衾寒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不敢,他身子不好,疼了也叫不出,怕打坏了他。”商从涣略停了手,“爹,二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商衾寒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商从涣知道这次父亲又没能将二师叔请回来,也不再问,替父亲擦净了脚,“爹,我替您推一下肩吧。”商衾寒点头,掀了亵衣趴在床上,商从涣跪在他旁边,轻轻揉着他肩颈,“爹,您让我写的《谏太宗十思疏》疏我已经写好了,风行念给您听吧。”商衾寒知道儿子是不愿再让自己想到楚衣轻,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念了,明日,你和夜照一起把读书笔记交上来吧。涣儿,更名的事,委屈你了。”商从涣只是细细替父亲推着肩上经络,“不委屈。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名字,更何况——人人都说爹是为了小师叔,我却知道,父帅最后还是为了我。”商衾寒轻轻阖上了眼睛,儿子养得太可心,还能说什么呢,“手重一些,按得轻了,明日又要开始疼,有什么意思。”商从涣看了一眼放在枕头边的戒尺,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真的要念,这些天忙着练枪,那篇疏证做得很不满意,肯定是要挨板子的。想到这里,商从涣嘴角露出了微笑,商衾寒却突然道,“你高兴得这么快,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再让系别的呢?圣人恒无心,以百姓心为心——老规矩。”“是。”商从涣一手替父亲敲着肩膀,一手将戒尺挪到身前,“圣人恒无心——圣人无心,以天地合德……”作者有话要说:舍不得写晋小受的大虐啊,叹~其实我很喜欢大师兄和风行的相处模式,亲近却不会不恭,谦谨又不会疏远,尤其是,很萌小风行一面替父亲揉着肩膀,一面被提问,答不好还要打板子啊,萌到爆自己躺在被子里慢慢yy吧,哈哈~肩膀还是好痛,我恨拔罐!!!!!我恨推拿!!!!!!!我恨没有一个小风行帮我按啊,唉~六十三、无名“小师叔。”风行出来倒水就看到景衫薄正走过来。“挨家法了?”看着师侄一瘸一拐的,景衫薄用口型问道。风行摇了摇头,“爹说我答得虽然不算太好,但这个年纪阅历,已是难得了,所以并没有责罚,只是这些天练枪练得腿僵了,便拔了拔。对了,小师叔,爹说,明日出操前,要我们一起拿读书笔记过去。”景衫薄一怔,蓦地就是肩膀一颤,想问觉得拉不下脸,不问又有些不放心,只好带着一丝讪笑恬着脸问道,“你写了多少?”虽明知风行是刻苦读书的好孩子,但还是抱了几分侥幸。“这些天忙着练枪,只是读了父王提过的书目,更何况,父王说学而不思则罔,有想法比抄书重要,所以,写得不多。”风行道。景衫薄舒了一口气,连眼上的血燕子也仿佛笑了起来,“对啊,大师兄是一定会问想法的,又不是比抄录。”风行点头,“不过——父王都是叫我读些前人的注疏,难得有些想法却已有先贤论过了,不知明日的提问要怎么应付呢。”景衫薄这会儿可是摆起师叔架子了,“大师兄提问便问,咱们虽然没怎么读书,但也不好应付。”“小师叔说得极是,小师叔,我还想回去练练枪,你要一起吗?”风行问景衫薄。景衫薄连忙摇头,“我想睡了。你也别练得太晚,这次过来,二师兄和三师兄都让我叮嘱你,你年纪还小,练功不要操之过急。”“是。从节谨遵二师叔、三师叔教诲。”商从涣连忙恭谨肃身。景衫薄摆了摆手,“你快些去吧,早些练好,早点回去歇着。”“小师叔是找父帅一起睡吗?”风行问。景衫薄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我今天有事。”难道会告诉自己师侄今晚要通宵补一个字也没动的读书笔记啊,自己可没那么厚的脸皮,景衫薄看着风行已经远远拐出去了,才想到绕过来,转念一想,自己无缘无故走出又走进,风行那么聪明肯定会察觉的,索性又在营帐外逡巡了两圈。商衾寒透过窗户看着景衫薄一个人转圈圈,立刻明白了这孩子心内的成算,他倒是也不戳破,任由他转去。第二日一早,景衫薄带着他挣扎了一整晚的读书笔记——八页纸过来,远远就看到风行已经在帐外等他了,景衫薄早早便觉出不祥,待走近一看,却见风行双手抱着差不多半寸厚的一沓,细看时还分成五摞,钉得整整齐齐,和小书似的,景衫薄再也淡定不起来了,“你不是做得不多吗?”“是不多啊,父亲吩咐读的书,只读了三遍还不到呢。”商从涣答道。景衫薄突然觉得嘴唇好干,只好安慰自己,大师兄本来就管风行严,若是他还没有自己做得多,岂不是惨了,如此安慰着自己厚着脸皮蹭进门,商衾寒已在案前坐着看公文,见他们二人进来便先叫景衫薄,接了几张破纸却不看,只盯着他手,景衫薄昨夜握笔不辍手上都磨出了一个包,想到大师兄的耳聪目明,如今要藏也来不及,索性坦白从宽,“最近,没读什么书,就看了看《孙子兵法》,略有所感——”说到这自己也吱唔不下去了,只好干愣着。商衾寒将案上的戒尺握在了手上,“是你昨夜睡的地方只能找到《孙子兵法》吧。”景衫薄眼睛偷偷瞟着商从涣,商从涣可是比师叔还尴尬呢,商衾寒瞪了景衫薄一眼,“一边站着去,等会再发落你。风行——”商从涣连忙捧上自己的笔记,“孩儿告罪,孩儿近日练枪,读书是有些懈怠了。”商衾寒点了点头,却先看他记问题的那摞纸,“卒强吏弱,曰弛;吏强卒弱,曰陷,哪里不明白?”“风行是想,卒强吏弱,可能是朝廷用人失当,吏强卒弱,却也是兵将过分隔阂之过——”他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如今,朝上人都论要强干弱支,还要三年一调,到时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又如何行军作战?”商衾寒并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微笑道,“你问的非兵事,而是国事。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商从涣道,“父亲的意思是,只要以仁治天下,众人各居其所、各司其职、各安其责,是富民还是强兵,是强干还是弱边,都不过依势而动罢了。”景衫薄打了个呵欠。晋枢机轻轻握着桃儿脊骨,懒懒打着呵欠,“宜宾奉上的新鲜荔枝呢?”云舒送上一碗生地汤,“世子,荔枝性热,不宜多食。”晋枢机道,“我喜欢新鲜瓜果的香,没那么俗气。”商衾寒掀起了帘子,“你这里无玉自生香,还要荔枝干什么。”晋枢机伸出手来要他握,“离枝离枝,不能离其本枝,我喜欢他的意思。”“又想家了?”商承弼问。晋枢机轻轻叹了口气,桃儿从他手上跳下了地,追着桌下的纸团扑玩,商承弼看得有趣,故意将纸团抢过来,桃儿立起了身子欲夺,却又不敢,只好用爪子抓着晋枢机,晋枢机声音恹恹的,“你还给他吧。”商承弼随手展开,却皱起了眉,纸上写道,“哀情不断若连环,一夕思归鬓欲斑。壮志未酬三尺剑,故乡空隔万重山。音书断绝干戈后,亲友相逢梦寐间。却羡浮云与飞鸟,因风吹去又吹还。”“又写这些干什么?”商承弼将那张纸团碎成了纸屑,飞得到处都是,桃儿追了这一片又追那一片,跑得好不热闹,晋枢机吐了口气,“蚩容单于的阏氏是我的同乡。”“你认得她?”商承弼扣住了他手腕。晋枢机冷冷一笑,“认得又怎样,不认得又如何?她离楚五年,五年——”晋枢机喃喃道,“当年的楚人,又有谁,不认得重华公子。”商承弼放开了他的手,“别心思太重了,朝里也有归降的楚人,你若是想家,朕便叫他们来陪你说说话。”晋枢机不语,商承弼突然问,“吕氏刚才来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晋枢机只是望着桃儿碧莹莹的眼睛。“东逻邪这次有求于朕,她贵为单于的颛渠阏氏,自然会去攀这宫里最能说到话的女人。你们仅是筵席上见过一面,除了吕氏,又有谁会告诉你,她是你的同乡。”商承弼语声略带不屑,“女人!”晋枢机招手叫桃儿回来,“吕氏早和皇后连成一气,欲除我而后快,难得有一个能打击我的机会,她又岂会放过。”商承弼面色阴沉,“她说什么了?”晋枢机抚着桃儿脊骨,“懒得听,懒得记。”商承弼看云舒,云舒低头,“娘娘只不过是提起世子从前仗剑荡五寇的事。”晋枢机当年单人只剑横扫湘边五寨,一人力战几百喽啰拔旗而归,白马横杆的风流,又有几个少女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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