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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一直保持微笑,懒懒地喝着酒,看着他们不停地笑闹。
&esp;&esp;邹森的女友忽然注意到他,于是推一推身旁的男友,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邹森笑着点头,朝他招招手,“浪子,过来,替我招呼一下这位美女。”
&esp;&esp;孙季楷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
&esp;&esp;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位沉默的长发女子。她很瘦,穿着姜黄色长大衣,笔直的长发披垂在脸颊两端,让人看不清她的相貌。通常女人长得不好看才会这样遮掩,这么甘于被人冷落吧。孙季楷想着,生出了一点点同情心。也罢,他就做个好人吧,反正他对在座的女士都没什么觊觎之心。
&esp;&esp;他移坐过去,举杯朝她晃了晃,声音低沉,“你好。”
&esp;&esp;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神情温和。她的眼睛很大,眼窝深陷,鼻梁纤细,尖尖地翘起,嘴唇如弓,十分性感。她拿起杯子来与他碰了碰,喝了一大口。
&esp;&esp;他微微一挑眉,“看上去你酒量很好。”
&esp;&esp;“一般吧。”她有些懒懒的。
&esp;&esp;孙季楷本就是个懒人,从来不喜欢应酬,见她没什么兴致,便慵懒地往后一靠,也不再言语。
&esp;&esp;两人各顾各,默默地喝了一会儿酒。有歌手热热闹闹地在前面的小舞台唱歌,邹森他们便跟着唱,一时嘈杂不堪,吵得令人心烦。
&esp;&esp;她淡淡地看着那些歌手,忽然转头问:“你也是邹森那家公司的?”
&esp;&esp;“不是。”孙季楷懒洋洋地回答,“我写点东西,他帮我出版。”
&esp;&esp;“哦。”她点了点头,“原来是作家。”
&esp;&esp;“作家谈不上,算是写手吧。”孙季楷实话实说,“我写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人生哲理,大家看个热闹吧。”
&esp;&esp;她又微微点头,不再多说。
&esp;&esp;这时,邹森划拳划输了,被他女朋友整治得狼狈万状,围观的大小美女和出版公司的精英们笑得东倒西歪。
&esp;&esp;她也笑起来。
&esp;&esp;孙季楷觉得他们之间的对答与网络上的社交媒体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彼此不知道姓名,不知道职业,今晚之后也许就永不再见,所以可以在黯淡的灯光下放下面具,说些真实的闲话。这是很好的一种感觉,怪不得七香亭总是夜夜笙歌。
&esp;&esp;他问她,“你呢?是做什么的?”
&esp;&esp;“我?什么都不做。”她看上去更懒了。
&esp;&esp;“哦。”孙季楷便不再问下去了。
&esp;&esp;她偏一偏头,“我不是故意隐瞒,的确我现在什么都没做。”
&esp;&esp;孙季楷看向她,“是辞职了?”她身上有种商界精英的味道,不像长期在家的宅女或是游手好闲的浪女。
&esp;&esp;“对。”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esp;&esp;孙季楷随口问:“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esp;&esp;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上,平淡地说:“人家的老婆。”
&esp;&esp;“什么?”他没听明白。
&esp;&esp;她懒懒地笑,“做人家的老婆。”
&esp;&esp;这个答案有点意外,他不知道再从何问起,只得闭嘴。
&esp;&esp;她仍然轻松地笑着,“我觉得十分疲倦,所以辞职,不再做人家老婆了。”
&esp;&esp;“那……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孙季楷晃了晃酒杯,看着里面摇动的琥珀色酒液。
&esp;&esp;“不知道……也许找工作,也许找老公。”她的眼神一瞬间有些迷茫。
&esp;&esp;那是不属于这个功利社会的茫然。看看那边邹森和周围的精英们,还有那些女孩们,无不目标明确,不遗余力地追名逐利,脸上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迷惑?
&esp;&esp;孙季楷总觉得与这种红尘万丈中朝着目标飞奔的生活格格不入。
&esp;&esp;但他也不会有像她那样的茫然。他已经想起来,曾经在网上看过一则上了热搜的话题,一个年轻女孩晚上穿着睡衣跑出家门,开着玛莎拉蒂在街上狂奔,然后停在路中间哭泣,直到被交警找上罚款,才冷静下来,驾车回去。
&esp;&esp;她的表现分别被路人拍的几个短视频发到网上,于是引起热议。无数人羡慕她开的车,说的话却很难听。几乎有一大半网民认为她是被包养的金丝雀,只有一小半网民觉得她是富二代或是富三代,没有人认为年纪轻轻的她有能力赚钱买到玛莎拉蒂。
&esp;&esp;孙季楷懒懒地靠到宽大的座椅背上,不再说话。她与他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他不能理解她那样的生活,当然他也不会随便发表议论。
&esp;&esp;午夜,大家走出酒吧,邹森含糊不清地对孙季楷挥挥手,“浪子,你送蝴蝶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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