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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2页）

&esp;&esp;“这是我能找到的她最近的照片了。我妈回来以后，就没再拍过照片。”

&esp;&esp;老冯放下照片，开口却说了另一件事。

&esp;&esp;“一般情况，薛长久，”

&esp;&esp;他忽地又停下来，瞧了瞧低眉垂目的李怡诺，问，“你知道这个名字吧？”

&esp;&esp;“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李怡诺答，连眉梢都未曾动一动。

&esp;&esp;“以我的经验他会判个四五年。你伤在头顶，脸没事，听觉神经没伤的话，听力也会恢复，所以法医鉴定不到重伤的。他减个刑三年多也就出来了，如果你指望他会在牢里呆上个小十年，不太可能。”

&esp;&esp;“足够了。”李怡诺说。

&esp;&esp;老冯倒是一愣。他说这话，没料到李怡诺会应和，他以为李怡诺肯定会装傻，否认薛长久此番是入了她彀中。

&esp;&esp;“我十六岁，今天我都不怕他，再过个三四年，还会拿他那样一个从牢里出来的糟老头子没办法吗？”

&esp;&esp;说这一句话时，李怡诺微微低着头，语气平缓面目恭肃，连眼皮都不曾抬一抬。但不知怎的，老冯却生出了一种错觉，恍惚间仿佛看到对面的少女挑眼拿他一瞧，如阳光下平静湖面的微波忽地折射到某个角度，有璀璨滟光一闪而过。

&esp;&esp;这样的少女，真是让人……一时之间，老冯却不知道该怎样评价。甫一见面，先是直接拿了时灵仪的照片给他，再是对薛长久之事毫不讳言，显然一夜过后，她已对形势有所判断，接下来关于案情的询问，不会有太大难度了。原本准备的许多说服话语，自然也不必摆出来。这样一个人，说不怕几年后出狱的薛长久，老冯信。李立在李家养大，也必然更倾向李怡诺，而非亲生父亲薛长久。以弱柳般的窈窕身姿，行昨天那番凌厉举动，在十六岁的年纪，心智决断样样不缺，换了其他人或许不是叹服就是畏惧，可老冯却隐隐约约，生出了些许柔软的怜惜。

&esp;&esp;她十六岁，没有了母亲，也快要没有了父亲。

&esp;&esp;“你和弟弟的感情很好啊。”老冯说。

&esp;&esp;“是我弟弟啊。”李怡诺回答。

&esp;&esp;莫说同母异父的姐弟，就是血缘更近一步，能做到这样的，真有很多吗？

&esp;&esp;“有你这样的姐姐，是李立的福气。但真想照顾好他，光凭着昨天的事情，也是不够的。”老冯这样说着，却心虚起来。自己对女儿又如何？

&esp;&esp;“嗯。”李怡诺应了一声。

&esp;&esp;短暂的冷场，最终还是李怡诺抿了抿嘴，把视线从桌面移到了对面的老冯脸上。

&esp;&esp;“您今天来，想问我爸，还是我妈？”

&esp;&esp;老冯没来由地松了口气，然后又觉得不对，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也一点都不会轻松。

&esp;&esp;“薛长久目击了你……李善斌深夜丢弃时灵仪的尸体。所以现在，‘六一三’案的头号嫌疑人就是你爸。”老冯一度试图在这句话里不要出现“你爸”“你妈”这样的指称，但还是没能做到。

&esp;&esp;仅此一句话，残酷的图景已拉开在这位女儿面前。

&esp;&esp;李怡诺却只是说一句“是这样啊”，老冯甚至判断不出她的语气，是疑问，是惊讶，还是陈述。

&esp;&esp;“对李善斌的通缉令已经下发了。我今天来，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帮助。和这个案件相关的信息，需要你说清楚。”

&esp;&esp;“我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毕竟是一个父亲，这样的时候，没做什么让我为难的事情。他离开得很干脆。”

&esp;&esp;“一个父亲。”老冯点点头，“但他同时也是一个丈夫。”

&esp;&esp;“不，他不是。他们没复婚！”李怡诺脖子一梗，脸上掠过一抹潮红。

&esp;&esp;老冯注意到了女孩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

&esp;&esp;“好吧，那么，先说说你母亲。对她的被害，你好像并不太意外，也并不很伤心。”

&esp;&esp;李怡诺平静下来。

&esp;&esp;“那天下午，爸爸在校门口等着我放学，说搬家了。他直接把我领到新的住处，说原来的地方涨房租了，而我妈妈……他找到一家愿意收治的精神病院，已经送进去了。奶奶和李立早在了，东西大多数也搬过去了，傍晚爸爸又跑了一次，把剩下的东西搬好了。我们确实也没有多少家当。”

&esp;&esp;“这是哪一天？”

&esp;&esp;“四月二十七。”

&esp;&esp;“这么仓促，你真的没有怀疑过什么吗？具体送到什么精神病院，你没想过去探望吗？”老冯盯着追问，李怡诺这样不紧不慢的语调，真是让他难受极了。

&esp;&esp;“那天早上，我爸让奶奶带着小立去城隍庙玩。我猜她们回来的时候，爸爸也说了类似的理由吧。我爸借了公司的车搬东西，和李叔两个人搬好的，没让我们帮忙。”

&esp;&esp;“李叔是李扬？”老冯插问了一句。

&esp;&esp;李怡诺点头。

&esp;&esp;“现在真要想起来，妈妈那时候应该还在家里吧。在床底下吧，也没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了。我妈去了哪个医院，我没问过，奶奶也没问过。你一定很奇怪吧，我们不问。你肯定在想，是不是我们和爸爸一起，杀害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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